甲板上海風肆虐,薑芍藥愈發靠近恭房,就愈能聞到風裏夾在著的那股血腥味道。
恭房裏烏黑難辨,有帶著熱意的濕跡不斷往外湧出,薑芍藥抵達《預告殺人》第三話皮影戲的命案現場,她輕輕掙開小旋風抓她的手,跑去烏篷裏取來盞燈照看,於光暈之中,她驀地看見曆如禮胸膛上巨大的空洞,他竟然真的被人挖心取命了。
薑芍藥手一抖,盞燈掉落在甲板上,油光晃動,燈芯險些滅了,下一瞬,她又拾起,壯著膽子走進閉塞的恭房裏,按照薑阿傻教她的方法查看屍體。
曆如禮神情驚恐猙獰,宛若厲鬼般駭人,顯然被取命時是清醒的。
恭房是用木板簡易搭建起來的,裏麵有三個蹲坑,四壁和蹲位各處都沾染了血跡,可以證明這裏就是曆如禮被害的第一現場,屍體沒有被挪動過。
也就是說,曆如禮是主動到恭房裏來的。
屍體流出的血跡還有溫度,尚未凝固,屍體沒有出現屍斑、屍僵和屍冷,死亡時間不超過一刻鍾。
屍體身上嚴重的傷口有兩處:一處是脖頸莫約她一指節寬的深紫勒傷,一處便是剖心的胸口傷,至於他被取走的顆心,和用來勒死厲如禮的麻繩,薑芍藥用盞燈照了一圈都沒找到。
餘下的輕傷則是:四肢因為掙紮而產生的擦傷撞傷,有兩根肋骨斷裂,以及左手的拇指甲蓋斷了半截。
薑芍藥俯身在屍體旁仔細查驗後起身,思索一會兒後,她對身旁男人道,“致命傷是脖頸的勒傷,他是走進恭房後,被人用繩子勒斷氣,再剖的心。如果是先剖心,那麼人早已無心而亡,無需再多此一舉勒脖子。心髒是重要罪證,凶手完成殺人後,應當把心髒扔進海裏了,那是銷毀罪證的完美方式。”
薑阿傻用手指撚過曆如禮空洞的心口,“你說的沒錯。曆如禮的確是在死後被剖的心,他胸腔上的割口平整利落,足以顯示其被剖胸時已經不會掙紮了。”
“曆如禮四肢受傷情況不重,說明他沒能夠掙紮很久就被勒死了。就此看來,凶手心性狠戾,熟悉暴力行為,不畏懼犯案,殺人迅速果斷,大概率是男人。但曆如禮身上還有些‘不應該’製造出來的‘多餘’的傷口,剖心時曆如禮已經死去不會反抗了,但凶手卻還是因為操作不熟練,弄斷了他兩根肋骨,說明凶手沒有真實的殺人經驗,對人體並不了解,所以剖心時動作並不精準,才要摸索著找心髒的位置。”
薑阿傻推斷出殺害曆如禮的凶手,與兩人早前所推斷出殺害曆呈貢的凶手有很大區別。
薑芍藥不解地問道,“可是我們不是分析過殺害曆呈貢的凶手是個靈巧有勁的女人或少年嗎?”
薑阿傻答道,“那如果曆呈貢和曆如禮不是被同一個人殺死的呢?”
“而且,芍藥,我說的是提前躲在曆呈貢客房橫梁上負責潑油點火的人是個靈巧有勁的女人或少年,可是想殺害曆呈貢的人,實際上有兩個,而非潑火油引燃曆呈貢的凶手一人,你知道另一個人是誰,不是嗎?”
薑芍藥一身冷汗地想起曆家旭當時貪婪而陰測地慫恿曆呈貢跳海的模樣。
曆家旭也想曆呈貢去死。他在曆家班裏時常會對不姓曆的團員動手打踹,性格暴戾,完全不畏懼害人殺人,符合薑阿傻對殺害曆如禮的凶手形象的推斷。
而且兩人穿過甲板過道時,曆家旭不在屋內,他具有重大嫌疑。
於是薑芍藥小聲確認道,“你覺得是曆家旭剖了曆呈貢的心嗎?”
薑阿傻垂眸看著她,輕點下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