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阿傻抬頭望了眼海上的烈日,他把上半身的衣裳褪下,往薑芍藥腦袋上一蓋,沒有著急劃槳,而是靜靜地看了許久天空,偶爾有海鳥飛過時,他會觀察那些海鳥從哪個風向飛來,俯衝下海裏捕食到魚後,又會向哪裏飛去,最終明確海島在朝西的方向。
薑芍藥困惑,他一邊劃木槳,一邊細心地同她解釋道,“海鳥不可能一直在天空飛翔,它們有一片自己棲息的陸地,大多數海鳥在捕食到魚後都當場吞咽落肚,這些海鳥再度起飛後,有可能是去別的地方捕食,但是有幾隻海鳥是將魚含在鳥嘴裏銜著,目標明確地朝西飛。它們是鳥群裏的母親,要帶食物給孩子吃,所以跟著它們走,我們就能看到海島。”
薑芍藥看著男人肌肉鼓起的臂膀,她也跟著劃起座位旁的木槳來。
扁舟駛在遼闊的海上,海上日光灼灼,溫度不似青山鎮那般涼爽,早冷午熱,彼時臨近正午,不過片刻就把兩人的濕衣裳蒸幹了,周圍太過安靜,因為沒有風,所以海麵上也沒有浪,隻有扁舟劃過時舟下泛起的一層淺淡漣漪。
饒是薑芍藥有薑阿傻的衣裳遮擋身體,也是反複被蒸出熱汗,十分煎熬,而前頭薑阿傻因為光著膀子,後背的肌膚更是被曬得赤紅一片。
薑芍藥想把衣裳還給薑阿傻,讓他穿上,他卻拒絕了,“我願意曬著。”
到了晌午後,薑芍藥衣裳外滲出一層鹽霜,因為失水,她的唇畔不似以往那般潤澤,堆疊著褶痕,喉嚨裏又幹又痛,體力在劃槳中消耗了不少,她擺臂的力量也不似最初那般有力,她小口喘息著,想薑阿傻的情況肯定也好不到哪裏去,她甚至看到他腦袋上團著的束發尖尖好像冒起了幾縷白煙。
薑芍藥嚇一跳,以為他要著火了,連忙放下木槳,跪直身體,快速幫他把束發解開,撥弄撫順,取了些海水將他墨發抹濕降溫,還幫他擦了擦淌在身體上的汗,然後又坐回去繼續劃槳,因為要保存體力,兩人都沒有說多餘的話。
日頭再下來半截,在視線海天相連的地方出現了一條淡淡的暗線,當時薑芍藥已經體力透支了,可是在看見遠方陸地的時候,心裏備受鼓舞,不知從哪兒蹦出一股蠻牛的力氣哼哧哼哧地劃起木槳。
薑芍藥以為自己能在天黑以前到達海島,卻沒想到視線裏的陸地像是海市蜃樓般,看似很近,實則很遠,她一直在努力靠近,卻一直無法抵達。
近傍晚時,陽光不再猛烈,涼爽的海風逐漸取代了折磨著兩人的高溫,可海風也帶起了洶湧的波浪和危險。
薑芍藥精疲力竭,但她不敢停下,因為她的雙手一旦鬆開木槳,就再也沒有力氣拿起木槳繼續劃行了,而誰也不能保證夜晚的海裏會發生什麼,所以他們必須上岸過夜。
啟明星又顯現了,指引著扁舟在夜裏不至於偏航,它終是一點點堅定不移的駛向那座象征著希望的海島。
扁舟被一道浪衝上沙岸的時候,薑芍藥連喜極而泣的力氣都沒有了,放下木槳就倒在薑阿傻懷裏睡著了。
兩人又餓又累,將就著過了一晚。
翌日薑芍藥醒來,掀開蓋在自己身上的衣裳,發現自己還在扁舟裏,薑阿傻卻不見蹤跡,她有些慌神地喊了幾聲,“阿傻,阿傻,你在哪裏?”
不遠的山丘綠樹上躥出一個身形敏捷的男人,薑阿傻不知何時又將衣裳穿回去了,嚴實的裹著自己上身,手裏抓著一隻海鳥,顯然是去找吃的了,他向她揮手,“你別怕,我在這裏!”
薑芍藥確定他還在,心裏安定下來,也下了扁舟去找他。
兩人在沙岸處找了一塊可以庇蔭的石頭背後歇腳,薑阿傻的能幹超乎薑芍藥的想象,他居然會攥火,會燙毛烤鳥,薑芍藥全程幫忙打下手,聞著肉香饞得口水都要落下來,飽腹一頓後,終於有了幾分力氣,但她已經快要一日沒有飲水,渴得難耐,想去捧些海水來喝,被薑阿傻攥住,他搖頭說,“你不能喝海水,會越喝越渴,死得比渴死還快。”
薑芍藥隻得忍耐地坐回去,目光看向連綿無邊的海,這個時間海麵也沒有風,沒有捕食的海鳥,也沒有經過的船隻,光潔的像麵銅鏡,她看了一會兒後,輕聲問身旁的男人,“阿傻,那我們之後應該怎麼辦?”
薑阿傻說,“坐著,節省體力,等船隻經過時向他們求助。”
薑芍藥聽後,想問他:如果一直沒有船隻經過怎麼辦?
她看著男人黝黑的眼神,他亦回報一樣的目光,半晌,薑芍藥最終沒有說話,兩人不約而同避開了這個問題。
她傾身靠近他,其實兩人此時都是狼狽不堪,但她想到摸摸他淩厲的下頜,想要吻他些許幹裂的唇,想要借此得到他的慰藉。
可是當兩人的唇快要貼在一塊時,薑芍藥卻被他輕推開了,薑阿傻搖頭說,“我們還是節省體力吧。”
“……”薑芍藥愣了一下,紅著臉抱坐回去。
登島第一日,兩人從早坐到晚,沒有看見有船隻經過。
傍晚時候,薑阿傻讓薑芍藥守著火堆,起身去海島另一麵的山丘上拾了些柴火,又提了一隻海鳥回來。
解決完晚膳,薑阿傻讓薑芍藥先睡,等到天蒙蒙亮時,她再爬起來換薑阿傻休息。
登島第二日,薑芍藥整個白日都睜眼盯著海麵,生怕錯過任何一艘駛過的船隻,隻是這又是讓她希望落空的一個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