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疆安撫她道,“如果是你要□□,你會選擇把毒藥藏在很可能被女力士檢查翻找的紅梅錦盒裏嗎?“

薑芍藥搖了搖頭,“那紅梅錦盒太顯眼,放在裏麵太危險了。“

劉疆點點下頜道,“的確,所以我想她會放在貼身衣物裏,這是女力士絕無可能搜查的萬無一失的地方。以淑妃的聰穎,她不會想不到這一點。

我想那個紅梅錦盒應該是個幌子,你和周舟肯定放了很多注意力在她提出來的紅梅錦盒上吧?因為分在其它處的精力就少了,便於她□□和實施投毒計劃。

包括你說的她收了周培川送她的兩本書和一份邸報,以及周培川和她私會這件事,十有八九也是她轉移你注意力的一環,你呀,還是太嫩了,被她耍得團團轉而不自知。

但是你不能養成漏查物件的習慣,一不小心就後患無窮,以後別再犯這種錯了。“

薑芍藥紅著臉,也無從辯駁,隻能告誡自己下回要更小心謹慎。

兩人又在中庭的遊廊下坐了一會兒,薑芍藥想著劉疆提及的兩個案件未破之處:如果江霜意預謀投毒是有預謀對象的,就是她殺死的這五個人和她自己,那她要怎麼做到精準投毒呢?怎麼預測哪個妃子、哪個小皇子和小公主會在飯席間伸手去拿哪一個小白碟呢?

薑芍藥覺得除了未卜先知,否則任憑江霜意再聰明都無法做到準確殺人。

期間劉疆也傳喚了當時負責擺盤呈菜的食官和侍女,他們說小白碟上盛著的都是冷食,所以最早被擺放在飯席上,還有一些餘下的小白碟也留作備用,熱食為了保證口感,則是臨近開席才端呈上來的。

劉疆向食官核實了小白碟擺放在飯席上的準確時間,是在江霜意和周培川私會的那一刻鍾不久前,江霜意的投毒時間並不多,隻有周培川背對著她去盯梢的十幾步路時間,應當是沒法兒慢慢挑揀的,這點時間隻夠她囫圇吞棗的塗抹毒藥才對,而她要毒害這五個人,在有限的時間裏,她應該直奔她們的座位前麵,在圓碟下、木碗下、青瓷杯下,塗在小白碟底下隨機性就太大了,肯定不是最佳選擇,也完全這不像是江霜意那樣頭腦聰穎的人會做的事。

思及此,劉疆心中隱有想法,卻覺得太不可思議,暫且按在一邊不表。

夕陽西沉,昏黃的光落在薑芍藥眼皮處,很快就要天黑了,她望著沉靜的遠山時腦海裏浮現出江霜意的臉,江家祖母讓她生個兒子時的神情、收下周培川給她帶來的書時的神情、讓自己背著她上山時的神情、還有死前對她說謝謝你時的神情……

在江霜意生前,薑芍藥其實沒有真正讀懂過她的神情,隻覺得她好像無論是笑、怒、悲、喜都有一種不真實的假,像是一個沒有生機的皮影人在白幕上動,現在薑芍藥想,或許是因為她人還活著,心卻早已經死了吧。行屍走肉的她一舉一動都由江家在背後提著木杆操縱。

她投毒,到底想幹什呢?當時天元帝也在飯席上,他也有可能拿到其中一個塗抹了毒藥的小白碟吃小食不是嗎?那些毒藥,就是平等的、可能奪走飯席上任何一個人的生命。

薑芍藥心裏騰起一個念頭,好像毫無道理,冥冥之中他卻又覺得江霜意可能會這樣做。

“劉大人,你不久前才說我太嫩了,被霜意娘娘耍得團團轉,那我們現在會不會也是被她往錯誤的思考方向引去、覺得她那麼聰明的女人一定會精準的投毒謀殺提前決定殺害的對象、最終想太多把自己繞進去了。

霜意娘娘她隻是隨機殺人不是嗎?”薑芍藥低聲道。

“因為她平等的厭惡著皇宮裏的每一個人,包括她自己。”

薑芍藥說完,垂頭用力眨了下眼睛,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抹掉被那兩滴迸出來的眼淚,她也不知道自己在難過什麼,可是她就是有些難過,替江霜意難過,可是江霜意到底是個殺人凶手啊,她不應如此才對。

就好像是一場殘忍又俏皮的惡作劇,江霜意正在某處笑著看為了破案絞盡腦汁的人們,捂著嘴咯咯笑道:看,你們也就隻會想這些東西了,後宮一有人死,就會想到是哪派勢力在從中作祟,在攪動風雨,又想借此掀起什麼前朝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