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什麼事兒了?”薑芍藥故作不明白。
“想騎我頭上的事兒唄。”劉疆幽幽道,恢複記憶後的他說話時不時就會帶點兒京城人講話愛有的那種調侃勁。
“不給哦?”薑芍藥這句話講得特別理直氣壯,根本就不像是詢問,而是命令。
劉疆扯了下嘴角,緩緩蹲了下來,把人背坐起來時,虎口抓住她兩條小腿,以防她坐不穩掉下去,“芍藥,一般人跟我這麼說話,腦袋已經掉地上了。”
薑芍藥哼了一聲,雙手抱著他腦袋,當真在桃樹裏認真找了一番,裏麵果然沒有桃子,不過她的目的已經達成了,又偷偷搓了劉疆腦袋兩下,才矜持地說,“你可以把我放下來啦~”
誰知劉疆背著她就跑了起來。
夜風呼呼,將薑芍藥鬢邊碎發吹向兩旁,她低呼一聲,很快便適應了這種奔速,她像是一隻迎著風所向披靡的鳥兒,撲騰著自己的翅膀探索天空,上下輕晃的視線裏有遊廊亮起的燈,夜晚寂靜的皇家山莊,和恰好執勤瞥見劉疆背著女人跑的神情驚恐的錦衣衛。
至後院,劉疆將她放下來淨手,他從井口裏打水時問她,“你高興了嗎?”
“嗯。”薑芍藥試圖壓住翹起的嘴角,卻壓不住臉頰裏凹進去的兩個小梨渦,好吧,她承認自己被劉疆哄得高興了。
初春冰涼的清水流淌,衝過薑芍藥根根指縫兒,因為兩人都沒有幹淨的帕巾了,她起身後,甩了兩下手,手上還是濕漉漉冰沁沁的,冷得她打了個噴嚏。
劉疆見狀,輕輕攥住她的腕子,把她的手放在他的蟒袍上,竟然輕輕用他那極其珍貴的蟒袍給她擦手。
薑芍藥一貫是得了便宜還要賣乖、順著杆子往上爬的性子,張口就用紈絝子弟的語氣調戲劉疆道,“這是誰家的小賢夫啊?這般會伺候人,誰娶你進門,肯定能過得很幸福了。”
劉疆看都沒看她一眼,一邊幫她擦手,一邊稀鬆平常地說道,“很遺憾啊,願意入贅進你家的薑阿傻已經沒有了,倒是還有個劉疆能給你選。怎麼樣,你敢進我家門嗎?”
話音落下,劉疆輕輕攥住了她的手背,抬眸看向她。
“……”薑芍藥思緒有過一瞬空白,她想,或許劉疆是因為自己率先調戲了她,所以要反調戲回來。
可劉疆偏偏目光灼灼,神情嚴肅,瞳孔裏隻倒映著她一人模樣,好像在他的那方天地之間也隻有她一個人了。
怎麼樣都不像是在開玩笑。
薑芍藥漸漸意識到劉疆好像不是在調戲她,而是認真的……
薑芍藥頓時緊張到有些手足無措,哪裏還有平常的半分伶牙俐齒,連舌頭都要打不直了。
“我……我……”
話才剛起了頭呢,劉疆忽然就勾起了嘴角,“你在想什麼?”
“……”薑芍藥反應過來自己是被他戲弄了一番,忿忿地踹了他一腳。
劉疆隨她踹了後,低聲問她,“你可以不想太遠的事,但是別忘了就近的事。你之前答應過要去我府邸,我等了一個月也沒見你人影,這樁投毒案結束後,你也應該赴約了吧?”
風輕拂著薑芍藥散落在臉頰的兩鬢碎發,她心裏隱隱琢磨出劉疆口中的赴約好像並不僅僅是單純造訪那麼簡單,可是她並不害怕,不僅如此,她的心跳還有點快,熱意好像要蒸幹她的嗓子。
四目相對,彼此心知肚明。
好吧,她確定會發生什麼。
薑芍藥低頭以手背碰碰自己赤紅的臉頰,幹巴巴地逞強道,“我肯定言而有信啊,去一趟你府邸又不會怎麼樣,難道你能吃了我嗎?”
劉疆輕笑了一聲,沒說什麼,帶她一道去了前庭。
劉疆和薑芍藥來得太遲,如狼似虎的錦衣衛們早就把木桶底下的鍋巴都刮幹淨了,真正的做到了不浪費一粒米,不辜負一滴水,所幸是周培川有心幫兩人留了些燒餅和茶水。
“謝了。”劉疆撩開衣裳下擺,在他身旁坐下。
周培川給他倒了杯茶,劉疆接過,仰頭飲盡,兩人白日裏鬧得不愉快就此算是翻篇了。
周培川拜托劉疆道,“事已至此,我不指望所有迫害過她的人都受到懲罰,因為權力的鬥爭裏,往往都是她們的家族親自將女兒作為棋子送進後宮,她們本身隻是被執掌人生的一環,對錯難以用幾句話就辯清楚。但我一定希望她父親江太傅能得到應有的懲罰,這些年他可沒少指揮她在後宮裏幹缺德事兒。你就當我是偏袒她吧,可是愛一個人又如何能做到不偏袒?她是殺了人,可她最初也是受害者。宮牆裏,本就沒有哪個人手裏一滴血未沾,不是嗎?”
“若論問心有愧,誰敢說自己問心無愧?”周培川字字擲地。
“好。”劉疆單字應下,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說。
薑芍藥默默放下手中的燒餅,問道,“周大人的意思是後宮裏的女人都殺過人嗎?”
周培川低低的笑了一聲,“芍藥,你才來京城不久,不知道不僅是後宮,這前麵朝堂上也沒幾個人的手裏是幹淨的。既然入了局,總歸是要鬥個你死我活,你不主動動手,別人就會對你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