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多年以前問過她,要不要跟我走。她是死讀書的孝女,猶豫之下還是選擇聽從她父親的安排進了宮。”
“我真的很恨。”周培川喝的明明是茶,卻無端給人一種醉意已深之感,他沒有離開飯桌,也沒有再說話。
劉疆用完膳後,告知了周培川兩件事,一是江霜意是隨機殺人,而非刻意謀殺指定的人,至於她是否是自盡,則沒有結論。
另一件事是說江霜意在《周朝兵器錄》裏以折紙角的方式給他留了話。但因為那本書籍是本案重要物證,所以不能交給他。
周培川默了默,低聲問道,“她說了什麼。”
劉疆回答,“四頁折紙角的首句句首四字連在一起便是:好好活著。”
薑芍藥往口裏塞最後一塊燒餅的手一頓,飛快地瞥了眼劉疆,江霜意留下的四字不是“來生再遇”嗎,為什麼劉疆要說是“好好活著”呢?
周培川從鼻尖裏應一聲,神色裏看不出悲喜,隻是起身擺手道,“阿疆,你勿要多想,我這麼怕死的人,她活不活我都會好好活著的。”
“我還得帶錦衣衛值夜班巡邏,先走一步了。”
周培川的身影消失在薑芍藥視線裏後,劉疆問她,“吃完了嗎?”
薑芍藥點了點頭。
劉疆又問,“那我送你回去歇息?”
薑芍藥撓了撓頭,道,“我還不想那麼快歇息,我想等那兩個驗毒的太醫回來,聽完結果再睡啦。”
若駛馬車,皇家山莊來回太醫署僅需半個時辰,但薑芍藥和劉疆卻等到這天深夜,也沒等到那兩個一前一後回太醫署驗毒的太醫和護送他們的錦衣衛。
薑芍藥擔心錦衣衛和太醫們會在路上遇到什麼意外被人封口殞命。
劉疆則說,“不會,一前一後護送太醫回太醫署驗毒的錦衣衛護衛隊都是我親手帶出來的精銳,他們身上有信號彈,若真遭遇不測,他們拚死也會往空中發射信號彈,到時候在京城執勤的其它錦衣衛會看到,第一時間趕去支援,並且通告於我。我沒有收到消息,就代表他們都還活著。”
薑芍藥雙手托腮,撐在石桌上,困惑道,“他們既然沒有出事,那怎麼還沒回來呀?”
劉疆道,“既然我的人還活著,那唯一的可能就是太醫署還沒驗出來這是何種毒藥。”
過了午夜子時,劉疆不讓薑芍藥再等了,趕她回去歇息。
女力士一眾通鋪裏休息,通鋪狹小,薑芍藥輾轉了幾下,就撞了幾下左右兩旁躺著的女力士。
王錦瑟被吵醒後,掀開眼朝薑芍藥說了句,“你是不是想跟我決鬥?”
“……”薑芍藥身子立馬不動了,抬手合上王錦瑟的眼皮道,“錦瑟姐,你別生氣,我這就睡、這就睡。”
王錦瑟這個大老粗,被薑芍藥哄了幾句,當真就繼續睡著了,還打起了鼻鼾。
薑芍藥又醞釀了許久睡意無果後,輕輕歎了口氣,躡手躡腳地起身,走出了女力士休息的偏房。
結果她剛一推開門,就瞧見遠處桃樹下有一個身著蟒袍、衣訣翩翩的身影手執銀劍在月下跳躍。
薑芍藥心裏罵了句:這個臭劉疆,叫我趕緊歇息,自己卻還未睡下,大半夜在那裏“搔首弄姿”!
她提腳走了過去。
與舞劍之人尚有一段距離時,那人似是察覺到有人靠近,霎時收了銀劍,立在了屋瓦之上。
薑芍藥適才看清那人麵容。
眉宇如春風,是一副天生多情的長相,桃樹下舞劍之人竟然是周培川。
周培川不是一個隻會靠爹,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紈絝子弟嗎?
薑芍藥眼神下意識往周遭掃了一圈,發現附近並沒有執勤的錦衣衛,若不是她忽然闖入,估計是無人會知道周培川深夜舞劍的。
不僅如此,或許也無人會知道周培川原來會舞劍。
薑芍藥小聲道,“周大人,我原以為您不會武功呢,不想原來您這般厲害,還會舞劍呢。”
周培川將銀劍收至背後,腳尖一點,躍下高牆,幾步立在薑芍藥跟前,看著她道,“那你既然發現了周哥哥在舞劍,就有義務要替我守住秘密哦,不然我隻能殺你滅口了。”
薑芍藥看著周培川笑得人畜無害,後背忽生冷意,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示意她絕對不會將此事往外說的。
薑芍藥認識周培川越久,越會發現其實他這個人,完全不似看上去的紈絝閑散,他負責的事情往往都不會出紕漏,執掌南鎮撫史衙門也是差強人意,對內能將各個位置上的人安排好,對外也從來都是和顏悅色不得罪人,他好像一直都精通中庸之道,做事刻意收斂了鋒芒,甚至不惜讓自己看起來軟弱無能一些。
直到此時,薑芍藥才真正理解劉疆幾次誇讚周培川聰明的意思,可不是隻有聰明人才有本事做到如此嗎?
遠處漸漸出現火光,是執勤的錦衣衛巡邏過來了,周培川朝薑芍藥笑了一下,道,“周哥哥也要回屋歇息了,祝你下半夜好夢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