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矜本來長得纖瘦矮小,在杏樹下一蹦一蹦地才能勉強夠得到花枝子,她伸手一夾,又幾乎把好不容易夠到的幾朵杏花扯壞了,一粒粒花瓣紛紛飄散而下。
謝幸安默不作聲地走到她身後,把那一條開滿花的枝子用力壓下來遞給她:“二小姐,再采完這些,確是夠了。”
“唔……哦。”何矜把捧了一手的杏花往地下的包袱裏抖落,連指縫裏的都沒放過,直等退了幾步離謝幸安遠了些才低著頭道,“好,那謝……謝公子便拿著吧。”
其實何矜從沒釀過酒,她覺得似乎是不怎麼大夠的,但男主大佬親自來說夠,那就肯定是夠了!
畢竟在這塊地,謝幸安說的話就是定理,毋庸置疑。
這時候正值夕陽西沉,從天邊漸次暈染過來一筆絢爛的橙紅色,晃得謝幸安有點眼暈。
是他看錯了?怎麼感覺何二小姐有些想躲著他?
他也不嚇人吧?就算她中了邪,可她不是才誇了他好看,叫那什麼……好看得發光來著?
謝幸安從上到下把自己細細打量了一遍,還是表示不理解。作為熟讀聖賢書的新科探花,他不明所以求知若渴:“咳,何二小姐……”
“阿姐!”何冕揮手衝何矜這邊喊道,生怕她看不見,還盡量蹦得老高,“阿姐,天色晚了,該回府了,走不走啊?”
還沒等何矜回話,何冕看見謝幸安也在那邊,又繼續站穩了揣著手叭叭:“我說謝公子,我阿姐平日裏可是除了吃喝玩樂什麼都沒幹過的,這不過吃了你頓烤肉,就專為你采了半晌的花,這也太虧了。”
“臭小子,你少胡說八道。”何矜說著就佯裝生氣地衝何冕走過去,“說得好像你沒吃似的,你吃得比我還多。”
謝幸安半笑著喊道:“何小公子說得是,等杏花酒釀好了,謝某定會親自封幾壇送到貴府上。”
咳,謝謝你了但不必,親自送更大可不必,你還是自己留著喝好了,最好別再跟整個何家有什麼幹係了。
何矜雖這麼想,也沒敢這麼說,她即便覺得今日還算過得愉快,但也始終有些提心吊膽,隻擺擺手表示拒絕:“哎,謝公子,多謝您了,可阿弟還小,這酒……還是您自己留著喝吧。”
她並沒回過頭,長發齊腰來回搖晃,後腦勺上僅伶仃一支檀木簪。
謝幸安茫然地蹙眉撓撓頭。
他方才似乎沒說,這酒是要送給何冕的吧?
何矜回到營帳旁時,福寧公主跟張遲錦還在隔空吵架。尤其是福寧,吵得嗓子都啞了,趕緊飲了一大口水不服氣地接著嚷嚷:“我的騎術可是我父皇教的,我騎馬比皇兄還厲害,你指定比不過我!”
張遲錦也不服輸:“我說公主,就算你是公主,也不興說大話的,我又沒瞧見過,可不是隨便你怎麼說就能信的。哪怕你連馬都上不去,誰敢活膩了質疑一句,那不也得被當場問罪?”
福寧公主拍桌:“誰說大話了?你當誰都像你一樣?你還說你的箭術高超呢?你怎麼不敢跟杜欽去比?你今日怎的連根雞毛都沒獵得到?”
“誰……誰連根雞毛都沒獵到了?”張遲錦直瞪眼,“我明明獵到了,是你沒看見罷了。至於那比試,換了我約摸也是能贏的……不過,不過覺得幸安少了一個嶄露頭角的機會。”
“呦,是嗎?那人家謝公子可得好好謝謝你,謝謝你全家!”福寧公主瞅見何矜回來,順勢挽住她的胳膊,“阿矜你看到了嗎?男人總是這樣子,要麼說大話,要麼說話不算話。別的不說,這個張遲錦和高蒞那混蛋都是一樣的,你可看好了,千萬別嫁給他!”
何矜轉過臉別扭道:“公主你胡說什麼呢?”
張遲錦驚詫於女人的思維跳躍實在大,他搞不懂玉樹臨風的自己和那個混賬出天際的高蒞能扯上什麼幹係:“不是我說公主,你可不興在小矜兒麵前胡說八道,怎麼什麼人都能跟我做比較?”
“更何況打死我也不會養外室的。”
福寧公主:“……”
張遲錦也太虎了吧?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
“咳。”何矜被吵得頭疼,遮住臉看天,“我說張大公子,會不會說話?公主,能不能別吵了?時辰不早了,我們也該回去了。”
“回去,走!”福寧公主一把扯住何矜的胳膊站起來,幽怨地盯著對麵,“有馬嗎?我要騎馬回去,讓那有眼無珠的見識見識我的騎術。”
“那不行。”張遲錦雖然不服但也一口回絕,“公主您今日穿的衣裳不便,我勝之不武。”
“還沒比,憑什麼先說你會贏?”
經過何矜橫在中間一番苦口婆心的調解,兩個人終於約定好擇日好好比試一番,誰先認輸誰是狗。
“這自從我穿來,就從沒這麼累過。”何矜躺在馬車裏,任由春桃跟夏荷給她捏肩捶腿,還是忍不住喃喃自語,“雖說男主沒那麼嚇人,可是采這些破花,真累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