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3 / 3)

我無語。

過了一會兒,董主任端起杯子,大大的喝了口水,若有所思的問我什麼最苦?

“心!”我脫口道。

董主任愣了一下,隨即笑了起來:“哦,是我沒說清楚。我問的是什麼工作最苦。”

我知道董主任知道我和雯的事,不好意思的抓起了頭。

董主任偏著頭,靜靜的看著我。

我仔細想了想,說警察最苦。不說為了破案,爬冰臥雪、隨時有犧牲生命的邊境緝毒英雄,就是城裏的警察,為了給人們有個和諧、安定的生活環境,他們沒日沒夜的工作:人們在休息時他們在巡邏、人們在搞慶典時他們在巡邏,就是在傳統的節假日裏,人們舉家團圓,歡聚一堂時,他們也在巡邏!還有那些為了城市交通的順暢,頂嚴寒、冒酷暑,男的被曬成了“煤炭”,女的被曬成了“黑玫瑰”的交警。

董主任點了點頭,說不錯。可他話鋒一轉,說苦的工作很多,如井下的工人、遠洋的水手、荒野裏的勘探者、哨卡上的士兵……但我要說的是:上學!

看我不解,董主任笑了一下:“傳說有個好心的鬼,聽說蒼頡發明字後,哭了一晚上,說人從此要受苦了。”

我無言,我想起子健說的,有的娃娃是被父母打著來上學的事。另外,玉潔的妹妹也怕上學,她說上學比她上夜班還苦、還累。

“先賢們太善於總結了,先苦後甜說的就是這個道理——為了將來的‘甜’,也就是‘吃、喝、玩、樂’,那就得‘苦’,得學習。有科學家研究發現,人的收入、幸福感與人受教育的程度是成正比的。”董主任頓了一下,然後問我什麼人最幸福?

“瘋子。”

董主任也像我一樣抓起了頭:“唔……有點道理。不過,瘋子卻沒人‘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

“小娃娃?!”

“當然,學齡前兒童最幸福,他們做什麼都是隨心所欲。他們的笑和哭是從心底發出的,是那麼的純、那麼的真。有次我坐公交車,車上人很少,有個四五歲的小男孩在車上跑來跑去,被他父親輕輕的打了一下,他便坐地上哇哇大哭起來。坐我身後的兩年輕人說‘太煩了’,而我卻覺得那小孩特可愛,便饒有興趣的看著那小男孩。後來,他母親把他抱起來,不知對他說了句什麼,他又咯咯咯的笑了。”

董主任的話,讓我想起了小時也愛“哭哭笑笑,鼻子吹個大泡泡”的高楊,不由說:“哭,也傷不到心。”

“噗哧”一聲,董主任把剛喝到口裏的水噴到了地上。他咳咳哢哢了一陣後,才邊揩淚水邊笑指我說:“高遠啊高遠,你的心,‘好一個愁字了得’哦!”

我也笑了起來。這時,我覺得,我思想的疙瘩雖然沒完全解開,可心裏真的亮堂了許多。過去,小老頭也說活著就是為了“吃喝玩樂”。可他沒分析清楚,我心底也把“吃喝玩樂”當成了貶義詞,有抵觸,沒像董主任說的“開放性的思考,換個角度看問題,”所以鑽進了死胡同。

“那後來呢?”——我關心起了那小兩口的命運。

“挺好的,兩人都找到了比較合適的工作。”

我不由歎了口氣。

“上學時,你的理想是什麼?”當我為董主任添滿水,他端起杯子,目光炯炯的看著我問道。

我不自覺的抓起了頭:“想當作家,獲諾貝爾文學獎。”

“好想法!有作品發表嗎?”

“沒寫。讀了許多的書後,就發現自己的水平不行。”無意中,我忽然明白,為什麼父親把我弄到機關工作,我就欣然而往,那是因為自己就沒有堅定的信念,自己都不相信自己,那還奢談什麼“理想、追求”?

“這就是你的不對了。還沒寫,怎麼就自己拆自己的台,認為自己‘不行’?”

“心裏沒底……”

“你呀。”董主任搖起了頭:“我覺得你什麼都好,可就這件事來說,你缺乏一種精神,一種戰鬥精神!與你共事那麼多年,我就覺得,你的眼裏,常常會流露出中國知識分子固有的憂鬱的眼神。……知道我為什麼不看中國隊踢球麼?那是因為他們踢球時就缺少我所說的精神。以前,我看過意大利球星羅西踢球。別的不說,隻說他衝頂的速度、氣勢——連人帶球衝進了網底。你想想,橫傳過來的球,時速百多公裏,那戰機稍縱即逝,慢千分之一秒都頂不到!難道,羅西不知道與別人撞到一起的後果——頭破血流,弄不好頸椎斷了是會癱瘓的。可羅西就有那種壯士斷腕的英雄氣概!另外,中國的CBA看了也讓人不舒服——明明可以扣籃的,怕被絆倒,或者是為了省點力氣,而將球輕輕的拋進了籃筐:球是進了,可自己的精神、氣勢,卻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