餓著肚子趕路確實煎熬。
蛇眼將唯一的水留給了於階白和女巫。
他這樣做並不是出於善良,隻是單純的利益最大化。
至於於階白要不要做好人,就與他無關了。
書記官敏感地察覺到了於階白的不對勁,貼心問道:“我有什麼可以幫助你的嗎?你的心理狀態似乎不佳。”
於階白有氣無力道:“你可以吃嗎?”
書記官是個誠實的人,“不能。”
於階白是個粗人,心情不好就要罵人,“滾。”
書記官原諒了人類的粗俗,並為他指明了方向,“想要打敗□□上的虛無痛苦,最好依靠心靈的力量。”
於階白磨著牙道:“說人話。”
書記官緩緩道,“轉移注意力。”
於階白忍無可忍,森森道:“你再多說一個字,我就帶著你去自殺。”
書記官倒吸一口氣,噤聲了。
人類脾氣未免太大了點,他這可是良好建議。
於階白對自己感到不爽。
靈魂和身體的拉鋸,明顯來看,這具身體要更甚一籌。
饑渴壓倒了大部分感官,連腦子的轉速都慢了下來。
於階白喝了口水,抬眸望去,目光所及之處皆是濃重的深色。
青苔蔓生,樹根在腳下凸起,不知名的各種喬木筆直矗立。路麵早已被覆蓋,隻依稀辨認得出痕跡。
荒蕪的森林走到現在,除了昨天的烏鴉,再無任何活物。
更不用說食物了,連空氣裏的氣味都是統一的,腐爛的植物根係味道。
死寂又詭異。
像個高懸在人頭頂的陷阱,笑著看你奮不顧身地往上爬。
時間在不知覺中流逝,腳步越來越沉重。太陽已經到了頭頂,透過樹縫落下帶著熱度的斑駁光斑。
他們還沒走出森林,除了蛇眼,其他人都喘著氣。
畢竟蛇這種動物耐力十足。
於階白提議道:“休息一會兒吧。”
蛇眼點了下頭,三人相隔一段距離坐了下來。
於階白把水壺遞給莉莉安,莉莉安低聲朝他道了謝。
自昨日後,這是女巫第一次開口說話。她緩慢吞咽的側影落在於階白眼裏,像個單薄的破碎娃娃。
女巫將水壺遞回,低聲道:“再喝一些吧,路估計還很長。”
她勉強扯起嘴角,想對於階白露出一個笑,卻反過來印證了另一句話—笑得比哭難看。
於階白有種這女孩在給他哭喪的感覺。
他接過水瓶,在其上看見了很淡的一抹紅。一點點,就挨在瓶口,不細看根本無法注意到。
書記官哦了一聲,“這是結盟信號嗎?”
於階白略微偏頭,餘光剛好掃到女巫。她低著頭,指甲不安地摳著裙子。
蛇眼不耐煩地催促道:“休息好了嗎?該上路了。”
書記官嘟噥地抱怨了句什麼,於階白沒聽清。
他翻了個不明顯的白眼,撐著身子站了起來。女巫也站了起來,定定地看了他一眼,然後低下了頭。
於階白看了一眼手裏的水瓶,然後喝了一口。
他的嗓音有些沙啞,“走吧。”
水裏殘留著淡淡的鏽味,像是血。
太陽逐漸西移,地上的光斑也隨時間變化著形態。於階白的腳步輕鬆,卻故意做出疲倦的樣子。
三個人走成了一條長串,一個落得比一個遠。
除了蛇眼偶爾出聲詢問,整程寂靜,風聲都不穿過此處。
汗水打濕了睫毛,滲進眼裏。於階白揉了揉眼,然後聽見了倒地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