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步怎麼辦?”我問黃晴。
她看著地圖,緩聲道:“這裏很多路段和場所是後建的,村貌有了很大改變,依照先前的方位,此刻我們正在村子右方。剛才我想了想,其實目前而言沒必要對那女人提防這麼狠,他們一行人來這裏肯定另有目的,不是奔咱們來的。況且我們現在的身份是遊客,就算碰著了,也可蒙混過去。那女人方才的位置我已標注出了,我們尋路過去,這村裏的布局尚算清晰,一定能找到她,到時侯再做計劃。”
黃晴公關能力果然不弱,眨眼間就對後麵的行事作了安排,我心裏本來還堵的慌,現下舒坦了許多,道:“好,先四處轉轉,權當熟悉環境了。”
高個也點點頭,表示同意。
不得不承認,鍋子墳園頗具遊玩價值,我們身處村子的邊緣部,宅院較為稀少,可足夠令人心怡,其外牆均為青灰色石磚修砌,立麵采用西方古典建築三段式構圖,比例協調,坡頂舒緩,上鋪琉璃瓦,民國氣息相當濃鬱。
我嘖嘖嘴,暗歎:“這他媽以前是村子嗎?村民也太富了吧。”
因遊客多,按地圖標示,我們刻意找了條冷清的小道,規矩地往回走。不多時就行至一處廟宇,這廟麵積非常小,可以稱為袖珍型了。出於好奇,我們就走進去瞧了瞧。年代畢竟是遠了,裏頭異常破舊,兩側牆壁都有脫落現象,灰塵蓋滿了香桌,看來平常也沒什麼人來這裏。供台上隻有一尊佛像,褪色氧化很嚴重,不過仍能看出通體赤黑。其形態極怪異,頭戴王冠,左手持一珠子,右手執戟狀模樣的物什,很多鬼頭盤伏其上,有些可怖。
觀摩了半晌,黃晴突然訝異道:“這……這不是漢族佛像。”
我自知它形象奇特,問道:“那是什麼?”
黃晴道:“我曾聽曆史老師講過,佛教分為顯宗和密宗,漢為顯藏為密,兩者雖同源但區別很大,具體從佛像就可體現出來。內容上說,藏族密宗對佛教吸收更為完整,很多金剛菩薩的法號是我們漢族聞所未聞的,所以他們的佛像造型更詭怪。這尊佛像展現手法如此誇張,和藏族佛像以往特點出入不大,應該是屬藏族的。”
我不解道:“不可能,這是漢人的地盤,怎麼會供奉藏族佛像呢?”
“乾闥婆天。”邊上的高個望著佛像低念了一聲,接著做出了一個很古怪的姿勢。
就在我和黃晴眼前,高個雙手合十,高舉過頭,然後自上而下移動直至與地麵平行,與此同時,他的膝蓋漸漸彎曲跪立,最後掌心一俯,全身匍匐在了地上,連頭部都緊貼著紋絲不動。
這怪異的舉動讓我看呆了,黃晴旁觀了一陣,湊過來耳語道:“他是在跪長頭。”
我朝上翻翻眼皮,醒悟過來,磕長頭是藏區信徒禮佛時一種很常見的方式,這個詞對我來說並不陌生,記得以前在宿舍聽廣播時,經常聽到一些報道,說是又有某位吃飽了發撐的探險家駕車,去往布達拉宮磕長頭拜佛。可我對它的了解多是道聽途說來的,從沒有親眼見過,想不到是這種跪法,這下算開了眼界。
我又抬頭看了眼那個所謂的乾闥婆天,心中獨自思量,這高個身份雖不明朗,可從他記憶出發,完全可當其是個藏民,因而作出此類行為就不足為怪了。
幾近半刻鍾,高個這次跪拜之舉才結束,隻見他粉塵覆麵,毛發上算是碎沙屑,用灰頭土臉這個詞形容再適合不過了。
看著高個此刻的模樣。我恍然想起了一部叫《可可西裏》的電影,裏麵關於磕長頭的行僧有句很著名的評價,“他們的臉和手都很髒,可是心靈卻無比幹淨。”那高個呢?他孤冷的外表下埋藏的是肮髒還是素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