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個老教授似的正剖析著問題,高個這邊已三下五除二地彈去了身上的灰塵,麵部汙垢也被整理幹淨了,他活動活動手腕,蹦出一個字:“走。”說完就帶頭朝外,我和黃晴適應了高個這種怪誕習性,互看一眼都沒說話,緊攆住他的背影。
出了小破廟,我狂吸了幾口氣,廟內空氣渾濁,我在裏頭時一直在盡力壓抑鼻息,憋得很是難受。
餘下的路程,依然要順著先初的方向繼續走,可我越走越感心焦。我們是尋那女人去的,剛才耽擱了那一會兒,女人估計早不在了,這般漫無目標地走下去有屁用。
我望望天,心思一轉,哎,有門。按圖所示,那女人的位置大致在整片旅遊區的入口處,與村裏重點建設的地方相距甚遠,雖知她是用遊客作幌子,可在那裏裝個什麼勁兒,莫非她是在等人?
日已三杆,溫度上升的極快,道路上光膀子的大漢開始頻繁地出現。與之對應,高個的行頭本來就顯得另類,現下擠在膀爺之中,反差更加巨大,路人經過時無不側目。
我早就想問他,定了個虛偽的方式,假裝照顧大局道:“大熱天的你怎麼穿這身衣服?在人群裏太顯眼了。”
高個斜了我一眼,道:“自影子消失後,我身體就不正常了,受不了太陽長時間的照射。”
“為什麼?”高個沉默半晌,語重心長道:“等你影子消失後,就知道了。”
這話令我很不舒服,抖抖兩肩看向別處。說話的功夫,小道就走到了盡頭,我們隻好拐向大路。
不似小道清淨,大路上人滿為患,遊客和車輛穿雜交錯,十分之擁擠。再加上多數是逆著方向,我們走得困難,不得已放慢了速度。高個將手伸進風衣裏,再拿出時就多了把折疊傘,我驚奇不已,他的衣服本來就緊身,真不知道是怎麼塞進去的。
“我沒有影子,這裏人多,如果被有心人發現了,會惹不必要的麻煩。”高個撐開傘,對著黃晴,“丫頭,你過來和我一起,我是男的,一個人打傘別人會起疑的。”
女孩向來重視皮膚,黃晴也不例外,從廟裏出來後,她就一直喋喋不休地埋怨陽光太毒,走路時還刻意繞遠挑有樹蔭的地方。高個話一說,她就滿口答應,麻利兒地鑽進了傘下。
傘有些小,兩人挨的很近,像對情侶似的,就差手挽手了。我頂個大太陽,極度不滿,心說怎麼著我就曬油的命啊。
道路兩旁的商販懶洋洋地守在攤前,開著個電喇叭,靠磁變的聲波來推銷各自的產品,嘈雜不堪。在旅遊區,這種購物街式的商業競爭格外激烈,一般主打價格戰,標價通常超乎想象的低賤,種類也異常繁雜,上至安全套下至老鼠藥,應有盡有。當然,整條街的主流依舊是兜售紀念物的小販,幾乎每隔五六米便能碰著一個。而大多玉石或檀木雕刻的藏佛吊墜、佛珠手鏈和佛像,也不曉得這村裏風俗是如何形成的,居然會拜藏佛。
突然地,前麵的高個和黃晴腳下同時一停。我知道有情況,連忙朝前張望,一眼就看到了那個時髦女人。她正和邊上兩個年輕漢子說話,麵容冷峻,看她兩隻手比劃著貌似在安排事情。
我順著她指著的方向,視線朝後飄,留意到其後是一輛小型卡車,應該給堵住了,橫在路中央占去了不少空間。看那卡車形體,載重量怎麼著也得有半噸。這女人動用這麼大的車,想必車裏裝了極重的物件。
“我們要換個地方。”高個觀測了一下周圍,收了折疊傘指著前麵左側的一處,“從這些小攤後方繞過,到那兒去。”
我抻緊脖子一瞧,那地方在卡車左麵,坡度比街道稍高,被一個廢木架子擋著,又是那女人的盲區,果然絕佳。於是由他帶路,三人弓背縮頭快速挪了過去。到了那地兒,我們藏在了木架子後麵,赫然發現整個後車框都被厚重的麻布蓋著,仿佛一個傾塌的帳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