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告訴我,什麼時候才能走出這片黑色森林,重新找到……
找到從億萬光年外曆盡千辛萬苦來到我們身邊的、溫暖而美好的光線。
夕夜是那種有堅硬外殼的人。情感從不輕易流露。即使失望也看不出悲傷。
這反倒讓顏澤更加擔憂。
“我去浦東圖書館自習啦。”女生的笑臉一如既往。
“我和你一起去。”顏澤抓起書包黏上去。
夕夜係好鞋帶直起身,按住顏澤的手臂望向她的眼睛:“我沒事。陪我去那裏你會感到很悶的。”
顏澤突然紅了眼眶。
一直以來,都是你為我著想。
我卻什麼也舍不得給你。反而……
在你關心我的時候嫉妒你。在你原諒我的時候變本加厲。
“夕夜。對不起。”
夕夜寬容地笑道:“哎喲,幹嗎搞得像生離死別一樣。我哪個禮拜天不去圖書館?乖啦,在家好好呆著,出門別忘了帶鑰匙。”
女生的背影消失在鐵門外。
這次是直接掉下來的眼淚。顏澤抬起手用力抹眼睛。
對不起。
謝謝你。
反複考慮,雖然覺得夕夜為了這點小事去跳金茂的可能性幾乎為零,但慎重起見,顏澤還是決定做一次鬼鬼祟祟的跟蹤狂。
直到真正確定對方在圖書館自修室坐著時,顏澤才鬆了口氣。
看看手表,三點半。
三點半?!!!
回想幾天前曾經跟季霄約好:“那麼下午兩點鍾在八佰伴下麵的避風塘見麵好啦。”
顏澤瞬間思維短路。
--還可能等在那裏麼?
上午第三節課前照例是眼保健操時間。雙語班的教室裏隻有一個人還睜著眼,甚至肆無忌憚地走動。其實不必形容得那麼詭異,顏澤是班長。
走過夕夜身邊時,確認這乖孩子認認真真閉著眼睛執行“擠按睛明穴”標準動作後,輕輕從她的課桌右上角抽掉了一本書。
顏澤徑直走出教室往女洗手間去。
“果然你還有這習慣。”
躲在洗手間裏翹掉冗長的眼保健操的卓安回過頭:“難為你還記得。”
顏澤抖開手裏被彩色筆畫得亂七八糟的書:“你非要這麼對她麼?”
卓安並沒有任何意外的表情,雙手交叉在胸前:“你這算什麼?為了高尚的友誼出頭?我勸你最好不要摻和進來。這是我和顧夕夜之間的事情。”
“夕夜的事就是我的事。”
卓安從鼻子裏輕輕嗤了一下,岔開話題:“顏澤你喜歡季霄吧?這種弱智都能看出來的事她顧夕夜不僅一直裝聾作啞而且還不時跟季霄搞搞曖昧。這就是她對待友誼的方式。你何必呢?”
揶揄完全不起作用,顏澤反常地鎮定:“你這又算什麼?挑撥離間麼?”
卓安雖有點意外但未曾流露,下頦斂出嘲笑的弧度:“用不著我挑撥離間。你等著吧,總有一天你也會認清顧夕夜。”
“請你,不要左一個‘顧夕夜’右一個‘顧夕夜’。她不欠你什麼。真正令人惡心的人是你。口口聲聲說什麼友情愛情,想丟掉的時候全變成垃圾。那時候既然走掉現在何必回來?回不到原來的位置就遷怒別人,你有沒有找過自己的原因?你憑什麼對我們現在的生活指手畫腳?”
卓安深吸一口氣穩定住情緒:“你怎麼不問我當初為什麼離開?”
“你很想說麼?抱歉我沒有興趣聽。我隻拜托你……”顏澤抖了抖手裏的夕夜的課本,“收起你這些拙劣的小兒科遊戲。就算夕夜最終點頭我也不會讓你重新進入我們的生活。”
“顧夕夜隻是在為她犯的錯買單,這有什麼不對?”
“你的意思是自己在替天行道咯?”顏澤輕蔑地笑,“我倒想聽你列舉一下她到底做錯過什麼。”
“……你將來會體會到她對待朋友的方式。”
“老實說我已經體會到了。”顏澤坦然地看向對方的眼睛,“那張小抄是我的。”
卓安懵了。
“高尚的、替天行道的你居然沒有注意到,這個星期輪到A班在本班教室上課,坐在夕夜位置上的人是我。也不怪你,這大概就是朋友和敵人的區別吧。卓安,你總是隻想著自己,從來不會留意身邊的誰。你走了多遠,自己知道。為什麼要回來呢?”
顏澤的眼神冰冷下去,轉身離開。
卓安踩著第四節眼保健操的音樂節拍跟出來,靠在走廊的牆壁上望著顏澤越來越遠的背影,低聲說道:“每一次審判都會留下悲傷的記憶。就算與全世界為敵我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