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地一聲,那人影應聲而倒,蔣言連忙放下手裏的茶壺去打量那人,還真是李解,她以為李解和她開玩笑,伸手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卻感覺肩膀處一片潮濕,借著月光細看,她滿手都沾滿了李解肩膀處的黑麻粘物,拿到鼻下一聞,血腥味十足。
蔣言來不及多想,趕緊把她扶進了屋裏,李解看著比她高,體重卻是格外輕,蔣言把她在床上安置好,點了蠟燭,走到床前一看,整個人都愣住了。
她做好了李解會受傷的準備,可沒想到她全身都是傷口,李解身上的衣衫到處都爛了,像是被厲物劃破,那些破的地方都在流血,她才躺了床的一角,但那整床的被褥瞬間就被鮮血浸濕了。
蔣言頭一次見這種情況,她身上的那些傷口和這相比,仿佛小巫見大巫,家裏的藥也沒有止血的療效,頓時有點亂了分寸,李解額頭在冒虛汗,蔣言摸了下她的手背,也是一片冰冷,再不想辦法,隻怕這人是救不回來了。
蔣言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喃喃道:“阿牛?不行,不行,是了,大夫,賈大夫!”
她疾步跑到門口想去請賈大夫,許是跑得急,腿上的傷口又開始痛了,一下又想起了前天挨打的事,瞬間頓住,是了,讓她挨打的罪魁禍首可不就是李解?蔣言去花房,本來就是被李解威脅,現在她去花房的任務完成了,人也剩下半條命,萬一把李解救回來了,她再次要挾自己該怎麼辦?
要不,還是不救了吧?蔣言又走到了床旁,低頭盯著床上的女人,李解毫無意識,如果今夜不救她,哪怕是無動於衷地看著她的血被耗盡,也能讓她緩慢死去,蔣言想,隻要她死了,自己的生活也能恢複平靜了。
“娘”
李解許是回光返照,眼睛突然睜開了些,把蔣言嚇了一大跳,以為她恢複了意識,一下就躲遠了,然而李解雙目發怔,壓根就像沒注意到自己身邊有人,嘴裏還在念叨:“娘為何……”
“你喊我娘?”蔣言看她沒意識,又走前了些,伸手在她眼前晃了一下,李解毫無反應,蔣言就知道這人看來是真的要死了,歎息道:“你看你,要不是你騙我去花房挨一頓打,我說不定今天還會救你,你這女人這麼壞,對我盡是欺騙,嘴裏沒一句實話,我要是救了你,指不定以後你還要怎麼欺負我。”
蔣言想起自己被那些同僚和鄉親父老笑話的模樣,更是憤怒,恨不得再拿刀戳她兩下,她就想眼不見為淨,直接離開不去管她,剛要起身,瞧見李解的腰間別了一個包,她解開一看,好家夥,裏頭竟然是一團白色糕點。
蔣言哭笑不得,想著這姐都快死了,還把糕點帶回來了?這糕點已經碎得不成樣子,蔣言沾了一點放自己嘴裏,味道甜的發膩,也不比路邊攤的甜品好多少,想起自己在二十一世紀的時候,每回不開心,也愛在網上下單買水果糖。
說起來,李解,也不過是一個小女生,蔣言想到這裏,愣了一下,她在這個世界一直憎恨世間男尊女卑的規矩,恨這世道草菅人命,怎麼事情真落到了她的身上,一下子也能被這世道同化呢?
是,李解是騙了她,是讓她受了罪,可跟她相處這些天,並沒有真正下手想置蔣言於死地的時候,蔣言不想當聖母,可她也不想當劊子手,要是今晚放任李解不管,這見死不救的行為跟花房連漪身邊的那位惡毒侍女有什麼區別?李解她也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蔣言想,自己在這世道確實貪生怕死,可貪生怕死不代表要冷血到看著一條生命在自己麵前消失,無論是她過去的教養和性子都不允許她如此,心裏微微歎了口氣,低聲自嘲道:“我不是個好人,可也不想當個壞人,世人都罵我卑鄙無恥,我若是如了他們的願,也挺掃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