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時再說嘍,先學了再說。”
休息的時候,兩個人站在一起聊天,原來兩人都是大四的學生。
“不瞞你笑話,其實我快臨期了。學車是我最後悔的一個決定,剛上大學的時候,看到舍友學車,我頭腦一熱也報了名,科一難不住我,科二就是過不去。冬天冷夏天熱,再加上老被教練說,我就不愛來了。一晃馬上就要三年了——其實真不愛來,但一想學費,咬咬牙還是來了。”
“教練也是為了我們好。”
“我知道,但我就是受不了啊。我也很認真的,但就是越認真越慌亂。真是怪了,數理化我都聽得懂,英語語法也明白,文言文張口就能背,可是學車我就學不會,人家說我高分低能,其實我體育很好的,動手能力也強。我學機械的,拎著扳手鉗子擰螺絲的,可是這個家夥我就是弄不了。”時梓指了指不遠處的教練車,一臉的無可奈何。
“你是學理的?那你不應該啊!你可以嚐試畫圖嘛,回家對著空氣練。”
“畫圖?眼前這些車的內部構造,我現在就能給你畫出來,但是上了車就不行了,腦子一團亂麻。教練說我的時候,別看我一臉無所謂,還哈哈大笑的,其實我轉過頭就哭,我跑一千五百米都不哭,一學車就哭,真是愁死人。”
孫書安笑道:“各有所長嘛。慢慢來吧,急什麼。你看那些大叔大姨,不也都考出來了嗎?再說了,你現在也不急著用車。”
“可是我要臨期了呀!你說,我是不是長得太難看,考試的時候不占光啊?”
孫書安樂了:“幹嘛這麼說自己?車子還挑長相嗎?還不是誰付得起錢就被誰開走唄。”
時梓也樂了:“這話不能細想,細想就不對了。”
孫書安笑道:“那就不想了,就好好想想怎麼把駕照拿到手。”
孫書安是個好老師,不管年長年幼,很有耐心的指導了包括時梓在內的其他幾個學員,隻可惜他不常來。
他還有繼續學車的想法,但不能操之過急。於是,又開始宅在宿舍的日子,腦子裏盤算著如何和爸爸商談。
一個月裏,爸媽大半的時間都是在路上。每次經過兒子的城市,三個人都要找個飯店小聚一番。
孫書安從小就是留守兒童,爸爸開大貨,媽媽也跟著。這種夫妻檔是常見的。孫書安就留在家裏跟著爺爺奶奶生活,從他記事起,對於爸媽的印象多半是聲音,見了麵要看好一會兒,還是不認得,直到爸媽開了口,一聽聲音就知道是自家的父母了。
爸媽的心裏是牽掛著家的,但為了多掙點錢,休息日成了奢侈品,對於年幼的孫書安,他們的擔憂從未停止過。是否安康?是否吃得飽?是否穿得暖?電話一打來,永遠都是這一套。等孫書安再長大一點,問題就更多了。是否好好學習了?是否學壞了?是否不聽話了?爺爺奶奶做了孫書安的“代言人”,將他的情況事無巨細的告訴兒子兒媳,而孫書安的腦子裏卻是從他鄉異地得來的禮物,以及爸媽言語中的見聞。
他覺得,爸媽的工作很有意思。
爸媽覺得,兒子的成長是有所虧欠的。
當孫書安說出要和爸媽一起去跑車的時候,原本融洽的用餐氛圍瞬間由春天變為了冬天。說笑嬉鬧沒有了,隻剩下沉默寡言。
孫書安還在央求:“行嗎?學校結課了,就讓我和你們一起去吧。”
爸爸剛才說了,這一趟要去西北。
西北,滕霓旎的暑假在西北轉了個遍,她的美食特產都是從那裏寄來的,還有她朋友圈的照片,全是廣袤大西北的美景。大漠、綠洲;城市、鄉村,景致如畫。她的文案好極了,一首一首長短詩,惹人遐思。
爸爸板著一張臉:“跑長途,不是玩兒。這不是旅遊,咱是去掙錢的,拚命的。你永遠都不知道危險什麼時候來。”
媽媽將手中的筷子放下來,不說話。媽媽的年齡比爸爸小三歲,但看起來比同齡女性要蒼老的多。
家裏有媽媽年輕的照片,很好看;照片上的爸爸也是風華正茂,不像現在這樣的大肚腩。先不論高矮胖瘦,相貌俊醜,單論那皮膚的粗糙和疲憊的眼神,不是一蹴而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