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40章 第40章(2 / 2)

車子終於可以走了,一路高歌而去。

媽媽能夠感受得到丈夫這次開車很小心,要是以往,他會為了收入,很多時候選擇鋌而走險。但今次因為有兒子在車上,他不得不格外小心。

孫書安像是回到了小孩子的年代,看什麼都新奇。從市區到郊外,從行人到牲畜,他看什麼都覺得有意思。爸爸說咱老家也有這些牛啊羊啊的,還沒看夠啊。孫書安說這不一樣,家裏的牛啊羊啊就像是靜態畫,而這些就像是電影畫麵。

“我感覺像是在拍公路電影,我們三個就是電影的主角兒。”

爸爸笑起來:“還挺會說。”

每到一個服務站,媽媽的第一句話就是:“兩件事,接熱水、上廁所。”

聽習慣了,車剛停穩,孫書安就提著暖水壺去接熱水,同行看到他,都會笑言:“喲,這麼年輕的小夥子。”這時候,爸爸就會走上前,輕輕拍了孫書安的肩膀:“我兒子。”

飯食大多是方便麵,孫書安有些吃膩了。爸爸一邊吃一邊說這就很不錯了,貨車司機風餐露宿,沒有熱水沒有餐食的時候很多。“有些時候,時運不濟,困在高速,困在高原,你連方便麵都要省著吃。”

媽媽附和說,他們也遇到過,就是在高速路上。服務區不準進,高速出口不準出,滯留了很多天。“那次幸好拉的貨不是生活用品,如果是吃的,那麼些天不得都壞了!”她看著丈夫,直等到丈夫的回複才笑了。

丈夫並不看她,隻看前方的路,不管是停著的還是行駛的,眼睛隻盯著前方的路。“所以啊,咱不拉那些吃吃喝喝的,風險大不說,看著它們一點點壞掉,卻無能為力,真是心疼。”

這一路,孫書安跟著爸媽跑了不知多少高速,進了不知多少服務區。一個廠子卸貨,另一個廠子再裝貨。挨罵是不可避免的,有的雇主態度很蠻橫,說話也很粗暴,生怕貨車司機閑著。第一麵,不問青紅皂白先讓司機趕緊開車門卸貨,爸爸也有賠笑的時候,雇主斜眼看他:“趕緊的,誰跟你笑!”

血氣方剛的孫書安不樂意了。媽媽拍拍他的肩膀:“幫個忙,搭把手,咱快點卸完貨,一會兒還要去另一家呢。你爸說今天吃點好的。”爸爸的貨包羅萬象,水泥、鋼筋、木材……爸爸不是說了嗎?除了吃吃喝喝的,但凡是合法的,他都來者不拒。

長途大貨不容易。廂式貨車會限高;平板車要準備帳篷,若是趕上下雨天來不及遮擋,貨物淋濕是要賠錢的。

車子也會鬧情緒,偶爾出點小毛病。碰到窮鄉僻壤,隻能親手上陣。爸爸蹲在車子跟前查看,孫書安也湊過去亂發表意見。爸爸輕笑道:“你連車子都沒碰過,怎麼知道哪裏有問題?紙上談兵誰都會。”

媽媽走過來,笑說:“你爸也是被迫無師自通的,被修車的宰怕了。花點錢不心疼,要是遇到無良的修車鋪,拿了咱的錢隨便捯飭了兩下,翻車都是有的。”

爸爸接過話去:“連命都得搭進去。”

孫書安站起身來,退到一邊去。媽媽在旁邊給爸爸打下手遞工具,兩個人在小聲交談著什麼。孫書安看了遠處的山,又看了空中的飛鳥。這一路走來,沒看到滕霓旎朋友圈中的美景,許是季節的緣故吧。冬日的風景大多都是蕭條的,沒有春季的生機盎然,缺少夏季的熱烈奔放,不像秋季的靜謐安詳,隻有瑟瑟縮縮。

也不對,如果滕霓旎來,她肯定又要引用詩句來起頭,什麼“一叢萱草,數竿修竹,幾葉芭蕉”,“直把杭州做汴州”了。

遊人的風花雪月,在貨車司機的眼裏不是詩情畫意,而是每時每刻都要麵臨的潛在威脅。

爸爸搞不定車子,站起身來歎氣。孫書安問媽媽怎麼辦,媽媽一如既往地笑:“沒事兒,等等就好了。”

“等等就好了?”孫書安不解。

時間無聲的過去了幾個鍾頭,雇主的電話打來了無數遍,爸爸隻能實話實說,又憨笑著聽了對方的怒吼或是斥責。直到另一個大貨司機揮手示意的時候,孫書安才明白什麼是“等等就好了”。原來他會提供幫助。出門在外,相識的,不相識的,大多都是好心的人。

三下五除二,那位大叔將問題處理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