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尋找光明——顧城:《一代人》
辦完入學手續後我被分到學校裏唯一的一個補習班,大概這樣安排是為了平衡一下補習生高考落榜的失落情緒。來到這兒時已經開課幾周了,沒辦法僅能在角落裏找了一個座位,這恰好是延續了高中占座角落的習慣。而旁邊的同學與我是同一個宿舍的,也就是說,角落這塊地盤好屬於我們這個小群體的。
該如何將宿舍離得成員有條不紊地細說給大家,在我來說是困難的,一方麵自己太憑感官評價一個人,另一方麵,剛開始與這些人不太熟悉。畢竟本人並不是真正的文學家,可以靈活的將一個人寫的栩栩如生。所以再此僅是簡單的說說而已,坐在我前排的是個黑瘦的小夥子,名字叫蕭楓,這個名字或許會使人聯想到會耍降龍十八掌的大英雄,但是介紹的這位絕對沒有英雄的氣概。瘦骨如柴,麵色如塗了一層黑鞋油,外加一副藍色邊框的眼睛,看上去倒如逃竄犯,我對他的第一印象即是如此,瞧!以貌取人的思想又占上風了,不能客觀地描寫眼前的人物,因此,我不能成為一名好的小說家。前排左邊的叫宋劍,一頭周傑倫的發型,人長得挺帥氣,但聲明一點,他可不是崇拜周傑倫而弄成那樣的發型,完全是額頭上有塊疤而留的。我旁邊的這位叫楊大鵬,主要特點永遠是不亂的發型,外表謙虛而文雅,得···我可不想將他們描寫的惟妙惟肖,那樣太浪費紙墨。
來這兒一星期後大家便混熟悉了,每個的性格漸漸,說起話來沒有開始時的拘謹。況且,學校實行的是封閉式管理,吃飯,學習,睡覺全在一起,彼此間的距離很容易拉近的。
這天晚上大家聚在宿舍裏開座談會,這是第一次,主要任務是挑選一位舍長,因為管理員已經催促過好幾次,讓選一個代表協助宿舍管理工作。好像大家沒有興趣,相互推讓著,而我是頂討厭這樣毫無意義的爭論,很不謙虛地毛遂自薦。而蕭楓卻跟我唱反調,嚷著也要當舍長,最後經過舉手表決,本人以絕對優勢戰勝對手,榮登舍長之職。為照顧蕭楓的麵子,給他封了個副舍長,以彰顯本人的寬心仁厚。當然,本室長要進行就職演說,不是說新官上任三把火,自然形式還是要搞搞的。我清清嗓子,憋著笑說:“同誌們,你們選舉我當最高領導人是明智的,為表達對眾選民的謝意,本室長一定全力為群眾謀福利。現在我宣布一下新的領導班子,宋劍出任軍機大臣,楊大鵬同誌擔任財政部長,而蕭楓···婦聯主任兼衛生部長再兼副室長,冒號,省略號。”
“子係中山狼,得誌便猖狂。”蕭楓咬牙切齒地嚷。
“婦聯主任,咱宿舍的單身問題解決一下,”楊大鵬笑說,“不然,按瀆職罪論處,下個月的打掃任務全給你留著。”
“咱班的女生能看呀!一個個長得歪瓜裂棗,不是黑星病就是黃褐艾殺傷力達幾萬,簡直跟軍火庫一樣,AK-47,M-120,米格-27,蘇-33,殲-10,洲際導彈,遇到都遜色一截子。”
“人家長得難看誰讓你看了,”宋劍毫不留情地回擊蕭楓,“自己長成錘子咧,還好意思說人家,撒泡尿好好照照,想好了在開口。”
蕭楓假扇自己耳光,還擺出動作。“我錯了,怕你宋劍行不?”
“蕭,是不是暗地裏對咱班誰有意思?”楊大鵬譏笑道,“明個夥計賠上老臉給你去說媒。”
“在別攘我。”蕭楓一邊作揖一邊求饒。“算夥計求你們。”
“有賊心沒賊膽,”宋劍總是冷言冷語的針對蕭楓,“看咱班哪個女生配不上你,跟你貨一起呆了三年,就你那點心思早摸得透透,蕭,明個給夥計們證明一下,看看是不是男人,敢不敢和‘七龍珠’說話。”
蕭楓難為情地嚷:“我咱那麼聽你話,搞得跟我爸一樣。”
我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疑惑地問:“誰是七龍珠?”
“蕭給咱班長得最有特點的八個女生起的外號,”楊大鵬解釋。“七個恐龍一頭豬。”
“閑的沒事。”我小聲嘀咕,心裏特討厭蕭楓的這種行為,才幾天就把班裏的女生喻為軍火庫,並加以綽號。“狗肉上不了席,拉不出圈的東西。”
“關你屁事,我願意。”蕭楓出言不遜,估計是這些自己處事太低調,讓他以為我是好欺負的。
的確,人不能太善良,溫順,應樹立點自己的威信。對於蕭楓掉釁,讓我憋了一肚子火,要是在以前的學校非剝他的皮不可。而現在自己想重新開始,不想惹事。我盡量克製住衝動的行為,不耐煩地擺手叫嚷:“去,滾遠點,我不想跟你說話。”
一氣之下,我端起水盆到外麵洗衣服,不可否認,夾雜在這樣一群學習好的學生之中很難適應。好懷念同哥們在一起的日子,不談論女生的是非,過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的放蕩不羈的生活。或許是心理原因,我難以忍受他們論人是非的言論,心裏總是排斥。所以除學習外其他的都不願多言傳幾句,省得惹出煩心事。
和往常早讀一樣,我心平氣和地背誦古詩文,蕭楓好像故意搗亂,我剛念完一句他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咕嚕出後麵的文章,折騰的人無法念書。我忍受住滿肚的怒火,拿著書默默地看。可同桌忍不住,連打帶罵地損了蕭楓一頓,他這才消停會,但馬上又來勁,隻要我們周圍有一個開口朗讀的,蕭楓便順勢接下去,顯然是擺弄他的文采。
“蕭,你是吃了豬屎了。”宋劍笑嘻嘻地罵,“哥給你來兩句古詩文,你要是接不了就把廁所門關上。”
蕭楓好像胸有成竹的樣子,驕傲地吹噓:“隨你的便,本人博古通今,縱橫緯沒有咱不會的詩句。”
“想挨打,是吧?”宋劍威脅蕭楓,“我問一句,你接一句,一句接不上來就挨一拳,鵬,默,你倆作證啊。”
楊大鵬轉過身看熱鬧,我含笑地靠著牆一語不發,看看蕭楓有多大本事,竟如此囂張。宋劍翻開複習資料挑選,肯定是找那些平常不多見的詩句。
“與天地兮比壽····”
“與日月兮齊光。”蕭楓對答如流。
“少年辛苦終身事,”
“莫向光陰惰寸功。是唐代杜荀鶴《題弟侄書堂》中的名句。”蕭楓的文采的確不是浪得虛名,確實有點墨水,連詩人的名字及出處都說的絲毫不差,這點我自歎不如。連對兩處詩句把宋劍弄得難堪,臉上的笑容勉強地掛著,繼續查找偏難的詩句。
“嘿,這句你聽好。”宋劍詭異地發笑,“風暖鳥聲碎。”
“有這詩句嗎?”蕭楓疑惑地反問,不好意思地撓頭。
宋劍高興地伸出手倒數。“5秒,4秒,3秒,2秒,1秒。”他毫不客氣地就給蕭楓兩拳,蕭楓不服氣,嚷著要看一下句子,宋劍樂嗬地擺開書,指著念:“日高花影重。出自唐代杜荀鶴的《春宮怨》。”
“栽倒這兒,不服,再來。”蕭楓仍是信心百倍,傲氣十足。
“這下整死你,”宋劍手頭的資料上翻閱,“又愁風雨離合···1拳,一語天然萬古新···2拳,紅雨隨心翻作浪···3拳。”
“蕭,”楊大鵬趁機嘲諷一番,“飽覽群書,精通四書五經,別謙虛,太謙虛便是驕傲。”
“馬失前蹄,今個栽跟頭了。”蕭楓麵不改色,其實是黝黑的臉顯不出其他的顏色。“常將冷眼看螃蟹,看你橫行到幾時?”
“你耍嘴皮子,”宋劍一邊揍蕭楓一邊嚷,“打不乖你。”
蕭楓挨了揍並未反抗,而是厚顏向宋劍要書看,非弄明白剛才的詩句。
“不讓你看,今非把你急騰死。”宋劍提出條件。“當然要是叫聲‘哥’還能商量。”
蕭楓沮喪地轉過頭,蜷起身子望著窗戶咕噥地背書。楊大鵬和宋劍對視而笑,並不停地譏諷兩句。反正蕭楓在他倆麵前一點脾氣沒有。而我看不慣蕭楓,加上昨晚弄出的矛盾,此刻我們是出於冷戰時期。
學校要對高三進行一次摸底的考試,這對我來說是無所謂的,自己對測試的結果不抱多大希望,自高考結束以來一直還未沾過書,憑這兩周的突擊是不頂用的,所以我未給自己訂下考試的目標,依舊如平常一般安靜地呆在角落裏複習。而蕭楓和宋劍相互吹捧著信誓旦旦的要考到多少名,如何在這兒一鳴驚人,如何令大家刮目相看。蕭楓的氣焰更囂張,揚言非第一不拿,如此大言不慚看來是真有些含金量。我僅是靠著牆,靜心聆聽,偶爾露出一絲微笑。
兩天緊鑼密鼓的考試結束,大家都期待著成績,班裏的其他人我不知曉,但宿舍裏的情況略知一二,從他們的口氣判斷,蕭楓這次考得蠻不錯,不然口氣不會囂張的誰都不放在眼裏。宋劍和楊大鵬估計也不差,考完試沒有發一句牢騷。至於我,考前有些緊張,但考完後,說實話,如同吃了定心丸,對這次的測試充滿信心。
大約是一周的工夫吧,試卷發下來,蕭楓的得意氣別提了,說起話來都橫,你看人家楊大鵬,宋劍考得雖然比蕭楓差那麼點,態度卻截然不同,兩人謙遜的檢查試卷上的錯誤,反省大意造成的失誤,總結經驗。
“沒我脯”蕭楓攥起卷子,搶過楊大鵬的試卷看,又準備伸手拽宋劍的卷子,被打了回去。
“看一下,這又不豎家機密,搞得那麼神秘。”
“咦,今就是不讓你看,”宋劍堅決回應。“非急死你。”
“我還不看了。”蕭楓氣憤地叫嚷,拿著試卷在試卷在教室其他地方炫耀。
“沒出息的東西。”宋劍將蕭楓如此舉動的緣由娓娓道來。“他就是見不得人超過,如果有人比他考的好,就心裏窩,一句話不說。如果他超過其他人,那尾巴曉得翹到哪裏去了。”
我淡然地說:“一人一活法,娃就這點愛好,別打擊。”
“毛病的事,你一陣看著他回來少不了一頓吹噓。”
“那就拭目以待吧!”我淺笑的說。
我繼續靠著牆,用紅筆在試卷上做記號,主要是為整理工作做點準備,回想起來,念這麼多年書今年是最用心的。做筆記,交作業,整理錯誤習題,凡是有助於學習的方法統統使上,而這是在以前沒有的,說明一點,自己正在改變生活態度。桌上貼的我精心製作的座右銘,時刻警惕,敦促自己。當然座右銘不是刻在桌麵上的,而是寫在一張顏色豔麗的紙張上,用膠布一道道嚴封在桌麵,這樣可以保持的久一點。想到此,我不由伸手摸著,心裏默念:如水一樣的平靜,如山一樣的沉穩,如稱一樣的公正。
“以為是什麼龍盤虎踞的地方,”蕭楓剛坐下,假惺惺地痛苦。“垃圾學校,竟沒有發現一個能超過我的。”
“蕭,看樣子這回第一非你莫屬,”楊大鵬不吝誇獎之詞。“是不是得請客。”
“話不敢說但肯定,”蕭楓倒一反常態,變得謙虛。“如果兄弟有幸得了第一,肯定請大家吃糖。”
“尾巴馬上翹上天,沐候戴帽。”宋劍看不慣開口冷嘲,估計心裏憋了一肚子氣。
“過分謙虛就是驕傲,”蕭楓趾高氣昂地叫,“考得好高興一下你都有意見,未免太那個···”
“宋劍,”楊大鵬使者眼色,看來要給蕭楓下套子。“你這就不對,蕭,飽覽群書,考個第一是沒有問題的,咱隻能自歎不如,佩服的五體投地,頂禮膜拜。隻能怪咱幾個實力不行,蕭,你說對不對?···這回要請吃糖。”
宋劍沉默不語,氣憤地掏出書看,並不是我不想插嘴,隻是覺得有隔閡沒有解開,要開口被蕭楓冷言冷語回敬,自己不是自找沒趣,所以僅是在旁觀望而已。中午吃過飯以後,大部分同學留在教室複習,卻隻有角落的氣氛最活躍。蕭楓扯開嗓門滔滔不絕地開講,舌頭好像是安了個彈簧,語速特快,表情囂張的自不消說,講到動情處還擺個煽情造勢的姿勢,仿佛是在進行一場振奮人心的演講。
“咱班裏誰叫林默?”一個女生在前麵喊,讓我感到甚是疑惑,來這兒沒跟女生說過話,此刻竟然有個女生叫自己的名字。驚訝的不僅是我,宿舍裏的這群見勢就造勢。我不好意思地伸手招呼:“有啥事?”
“你是林默?”女生帶著詫異的表情。
“標準的正版,絕非盜版。”我幽默地回答,“找我幹啥?”
“你是全級第一。”女生好像很高興,笑得嘴合不攏,害羞地凝視我。要知道,如此大庭廣眾之下宣布太招搖,惹得同學們不約而同地扭頭看,弄得我倒不自在,抿嘴笑著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