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像洶湧的洪水卷走了楚軍的營地,在這場困獸之役中,我含笑欣賞著完美的戰術,沒想到昔日的霸王今日栽到‘四麵楚歌’。激動的心情流露於言表,眼看楚軍將要滅亡,剩下的殘兵往烏江逃竄。為親眼目睹項羽的垂死掙紮,我騎馬,在眾人的擁護下緊追到烏江。
西楚霸王項羽果然名不虛傳,單匹馬連殺我軍數百人。我連忙下令停止進攻,以免傷亡過大。項羽退守一塊空地,仰天長笑,慷慨悲歌:“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騅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我朝項羽喊:“項籍,天不容你,今日此地便是你葬身之地。”
“哈···哈···哈”項羽笑聲震天動地,猛然殺掉虞美人,砍死良馬。“天亡我,非用兵之罪也。”
正在我暗自得意之時,項羽手抱虞美人神氣般的出現在我的眼前,凶煞煞的嗔視,嚇得我臉色蒼白,說不出話。心想這次是死定了,落在敗軍之手,命運可想而知。
“誅殺我江東八千子弟,可殺!”項羽長劍直刺進我的。然後蹲在地上抱著虞美人痛苦悲吟,執劍自刎。本來以為項籍一劍結束我的性命,然而奇跡是如此簡單,我還在呼吸。
夢境有飄到華山之巔,我已擁有萬裏江山,美人,奇珍異寶美不勝收。但項籍留在身上的劍傷卻愈合不了,時時隱隱作痛,簡直痛不欲生,連最好但醫也束手無措。麵對著眼前秀麗山河,頓時生出悲涼。如果有人替我承擔病痛該多好啊!就算失掉江山在所不惜。想到此,傷口又疼痛起來,而且較以往更難受。我拔出佩戴的寶劍,怒指天大罵:“吾命拜你所賜,為何如此愚弄?天亦不憐,自當還之,天道無常!”絕望傷心至極,以死還給上天所賜的命。一道血影飛過,我的身體傾斜,從華山之巔垂直墜落。
我氣息奄奄地睜開眼,嚇出了一頭霧水,望著漆黑的屋子,暗自感歎道:“再見了,人間!再見了,親人們!再見了,方靜瓊!來生再見。”眼淚從眼眶漣漣落下,自己感到身體裏的生命之焰在慢慢熄滅,或許明天就與陽光的日子永別了。我實在撐不下去,魔鬼已將手伸了過來,真準備攜帶我的靈魂赴地獄,大概像我這種人就應該下地獄。可···我還沒有活夠!淚水禁不住嘩然而下,太多的理想抱負未伸,承諾未完成,孝道未盡···生命卻即將戛然而止。
我耷拉下眼簾,等待即將到來的死亡,意識又掉進幻境:身體一直朝下墜落,秀麗的山河轉瞬間變幻著,生命,財富,名望,整個江山與我沒有關係了。正在此時,身體竟奇跡般幻成一條龍,手舞足蹈地飛上華山之巔,在天空盤旋了許久,猛然一個急轉彎飛出幻境。若隱若現地在眼前晃悠。龍的身軀飛了過來,迅速地同我融合在一起,這下徹底將我打醒,不自覺的摸著全身,渾身好像完好無缺,或許那一幕龍附身是錯覺導致的。
“要活下去,林默,你聽著,愫夢不允許你放棄!為理想,為關心的人,為一切美好,堅強地支持住。”朦朧中仿佛有個細微的聲音從遠方傳來。
我自憐道:“我身上有條龍,老天眷戀著我,一直,一直。”
我不知從哪裏來的勁,從床底下拉出水盆,取來毛巾,浸濕了敷在額頭降溫,身體太熱了,再不想方降溫非成烤全人。如此用毛巾降體溫倒真起了效果,額頭漸漸變得冰涼。看來自己不用死啦!這樣反複折騰到天亮,身體稍微恢複健康。簡單的洗漱後跑到教室讀書。其實,並沒有好轉,僅是沒有昨晚那麼厲害。坐在教室裏無精打采地趴在桌上,出神地望著書本,盡量保持安靜不動,因為呼吸時肺部就隱隱作痛,十分難熬。
早讀一結束我悄無聲息地走出教室,到話廳打電話。為不使母親憂慮,就沒有往家裏打電話,而是打給舅舅。當電話傳出動聽的彩鈴音,我的心情變得沉重,上天仿佛適意在捉弄人,半年前的一幕讓我回家,而今,難道又遭遇老規矩?
“舅,我是默默。”
“咱想起給舅打電話?”
“病了,估計挺嚴重的,吸口氣肺就痛,我想去醫院檢查一下。”
“是不是感冒?”
“好像不是,平時感冒吃點藥就過去了,這次再吃藥沒用,好了又犯。”
“給你爸說了嗎?”
“沒有,不想讓我媽擔心。”
“是這,你先到你婆家呆上一天,明個上縣來檢查。”
“嗯,沒事了,舅,我掛了。”
從話廳出來直接去班主任房間請假,回到教室後將書收拾好,靜靜地等待放學。這沒辦法,私立學校請假程序是很複雜的,開的假條沒有副校長的批字的話,守門人是不會放行的。而巧的是副校長出去辦事,到中午才回來。整整一早晨我靠在牆上,呆愣地盯著桌上的字:如水一樣的平靜,如山一樣的沉穩,如稱一樣的公正。
思緒又牽出一堆陳芝麻爛穀子,方靜瓊的身影在眼前晃動,心猛然收縮,跳動頻率加快。我暗自揣測:難道靜瓊出了什麼事?心髒可從未如此跳的劇烈。毫無疑問,我是真的將方靜瓊留在骨子裏,怎麼也不能抹掉,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宛若我心目中奠使,到現在為止也不敢承認靜瓊遺棄了那份愛。如若再給我一次機會,我用人格擔保,發最毒的誓言:一生一世守護她,做天使的守護神。如果不能,讓撒旦帶走我的靈魂,讓野狗吃掉我的肉,啃了我的骨頭。瞧!真懷疑自己有精神疾病,又開始癡人說夢。
放學後找副校長簽字,沒有吃飯就迫不及待地離開學校。真恨不得立馬飛到外婆家,拖著病怏怏的身子多走一步路對身體來說就是一種摧殘,如同用刀割劍刺,總之是種持續性的折磨。
路上的痛苦忽略不提,自己都不知道怎麼到達外婆家的。外婆得知我生病了,用那雙飽經風霜的手摸著我的額頭,說:“發高燒了,婆領你去看醫生。”
我精神狀態欠佳,看到外婆慈祥的麵孔,本能的淡笑。“這不是感冒,吃藥沒用的,明天去縣裏檢查,省得亂吃藥。”
外婆略微帶著責備的口氣說:“瓜娃,看病前先把感冒治好再說。”
我辯不過外婆,同意去看醫生,反正多吃點感冒藥又影響不到什麼。在此聲明一點,本人可不數分信賴醫生的,或許是小時讓醫生給嚇怕了,長大心裏有陰影。
外婆領我到村衛生所,自己不覺得好笑,村裏的醫生看點小感冒的還可以,像大病估計都檢查不出來。本人敢打賭,醫生保準會把我的病當作感冒治。這些僅是心裏活動而已,表麵上自己是擺脫不賴哦病蔫的精神麵貌。
進了房間外婆向坐在沙發上的一男一女賠笑地招呼,男的恭敬地給讓座,而我傻乎乎的跟在後麵,比魯迅筆下的小閏土還逼真。
“給我這娃看看。”外婆說。
男的瞧了眼我,說:“別站著,坐到沙發上···哪裏不舒服?”
我木訥地坐下,一五一十地告訴醫生:“有點發燒,老是咳嗽,還有肺部,一呼吸就痛。”
“估計有點感冒,”醫生從藥架上取了體溫計甩好給我。“先量量體溫。”
我小心地將溫度計夾在胳肢窩,蜷著腰靜坐在沙發。外婆和這家的女主婦嘮起家常,男的則站在旁邊聽著,偶爾插兩句嘴。約摸有十分鍾的樣子,醫生讓我取出體溫計,他借著昏暗的光,瞅著溫度計,笑說:“燒得厲害,39℃,是打針還是吃藥?不行來上一針,好的快。”
人病了,理所當然聽醫生的話,簡直如同木偶人。沒辦法,誰讓咱病了,落到醫生手中不是吃藥便是挨針,這規律簡直比牛頓三大定律,數學公理,愛因斯坦相對論還經典,是個人都不會懷疑,打個比喻,醫生之於病人如同饑餓之於吃飯,就是這個道理,餓了吃,病了治,不餓不吃,不病不治。要是給搞特別的,不是神經病就是瘋子。
或許是讓燒糊塗了,我竟然同意打針,實在不明白自己是怎麼開口的。算起來,至少有好長時間沒挨針。今年是走了運,多少注射器的初吻獻給可憐的我,注射器,聽起來就不爽的名稱,是個人都要和它來個親密接觸。當然娘胎裏的小除外。
醫生取了藥,霹靂巴拉地敲了一陣,取了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小心翼翼地吸著藥,看得我是皮驚肉跳,總害怕針頭下去的瞬間疼痛。可誰讓咱是個小夥子,什麼事都得忍著。我乖乖地趴在,結結實實地挨了針,不知道這一針嚇死了多少腦細胞,是多少根神經緊張。一句話,多少忠魂散,捐軀赴針頭。
回家後隨便吃了點東西,外婆就叮嚀我喝最不願意吃的藥。因為她太了解我的性格,知道我愛扔藥。喝掉藥後我蜷在沙發上看電視,沒多大工夫就難受的不行,徑直上床睡覺。
父親第二天大清早趕來,飯顧不得吃就登上去縣城的車。一路上,我和沉默不語,坐在車上各自揣摩心事,這種隔閡是從我懂事起就產生,這些年過去了,書念得多則與父親的距離越遠。此刻我的內心一股心酸湧來,覺得對不起他。父親的額上已顯得凹凸不平,頭發像幹枯的草,隨時有可能掉光,被太陽曬得黝黑的臉,這一切說明父親確實受太多的苦。
下車後我跟著父親機械地往前移動,他在前麵頭不回地賺我撐著病怏怏的身體艱難的跟在後麵。並不是父親對我有偏見,而是他用自己的方式表達慈愛。不消說,農村人對愛是含蓄的,笨拙的難以用言語表達,就靠愚笨的肢體。像父親,沉默代替了一切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