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一股法則之力爆發,橫貫大地,壓製著那魔尊連連後退。
正是雁翅鏜……
在一刹那間,聶齒向該鏜內注入了大量的魂力與魄力,寶鏜似在極短的時間內複活,一股狂霸的氣勢,專門針對那位魔尊。
機會在一刹那間,它的實力再度暴跌,由強大的魔尊,再次跌落為魔主。
“就是現在……”聶齒心中大呼,同時一劍刺出,攝魂劍,劍法如黑色狂殺,一擊之間,吹枯拉朽,瞬間貫穿了該魔的胸膛。
爆魄之力,最後的萬個天級魄,也在這一瞬間消耗殆盡。
加之攝魂劍不斷的吞噬靈魂,所積累成長的力量,如今的攝魂劍已經強如神明,有了可匹敵於陽魂力二十五重天的魂能力量,已極近尊者之力,二者相結合,加上魔尊的道心不穩,一度處於崩潰的邊緣,故而能被聶齒抓住機會。
不過這離一擊斃命,卻還差的早呢。
似這等大魔頭,哪怕隻是剩下一滴血,也能夠重新複活過來,而不是簡簡單單被穿透胸膛就會死。
然而此刻它卻在哀嚎。這一刻,它真正的體會到了什麼才叫做絕望,什麼才叫做死亡。
因為有一股大的力量,似乎一直就潛藏在它的體內,不斷的吞噬它的生命機能,蠶食它的力量。
“啊!不……”它憤怒而又絕望的嚎叫聲,竟驚的群魔一時間不敢上前,就連聶齒的耳膜也被震裂,眼角也在滴血。
是什麼樣的力量,才能震懾住魔族?那顯然是比死亡更加恐怖的事情。
嗷嚎~
伴隨著陣陣淒厲的慘叫,魔族大軍迎來了進軍仙塵以來,首次的後退。
周圍的魔物,似潮水般不自主的後撤,而在這時,第七棟的大妖一族的第二波援軍已到。
“殺啊!”
喊殺聲再次震破蒼穹,天空宛如一麵支離破碎的鏡子,哀傷是一麵,血腥又是一麵。
聶齒斬殺了一位魔尊,攝魂劍茹毛飲血,吞噬了一位魔尊的靈魂,魂力再度提升,而聶齒卻變得極其的虛弱,身體仿佛一瞬間被掏空。
大澤之力幾乎枯竭,而魄力與氣力也已消耗殆盡。
“該撤了……”他的心裏無比的清明,可身體卻已不停使喚,搖搖晃晃,幾乎要跌倒。
跌跌撞撞,一路砍殺,總算是戰到了這裏。
他不能停,拖著滿身的傷口,踉踉蹌蹌的走在山路上。
遠處終見青山綠水,遠處溪水潺潺,遠處鬱鬱蔥蔥,是春天的氣息,是生命的氣息。
這一路上,他被妖族追殺,打的丟盔卸甲,這一路上,他被魔族追殺,殺的慘絕人寰。
他搖曳,已如風中殘燭,好似隨時都會熄滅。他都走過的每一步,都是血與淚染紅的天地。
這一路上,死了太多的人與妖,身後是屍山血海,無數的魔族與妖族倒了下去。
有被牽連的凡人,也有高高在上宗門。
有神級,白骨與下裏巴氏一脈,也在追殺他。
曾經的仇敵,已化作了無數的劍下亡魂。
麵前突兀的出現一個人,顯得陌生而又平凡,因為類似的人與魔,他已不知斬殺了多少位。
他看不清這個人的樣貌,眼皮如抹了一層膠,開合間顯的極為的吃力,仿佛隨時都要睡死過去。
山窮水也盡,柳岸不花明。
明明已經逃了那麼遠,明明已經走過了無數條路,本以為可以和平,本以為可以休息,可是強敵猶在,死了一波又一波,總還是有人來。
這一戰,殺的昏天暗地,日月無光,不過也僅僅是在聶齒看來,因為這一場戰鬥,他是閉著眼打的。
他好累,也好困,好想休息,然而大戰剛剛落下帷幕,就有幾名野修前來撿便宜。
他們的眼中隻有劍以及聶齒身上的寶物,病殃殃,看起來已隨時會倒下去的聶齒,身上存在著大量的寶物。
攝魂劍是一寶,雁翅鏜又是一寶,戰戈也是寶,甚至在他們看來,聶齒的肉身也是寶。
殺人取寶,正是這些閑雲野鶴們的最愛。
拜托了追兵,擺不脫的追兵。
魔兵已散,妖族已遠,卻又見到了這些不開眼的東西。
聶齒疾馳而過,身後已是黃沙漫天。
鮮血潑灑而下,幾名野修倒地。
劍愈重,魂力越發的變強。下一次,他可能已無力拔劍。
可笑的是,明明這把劍是他親手鍛造,明明這把劍也認可他的存在,把他當做主人,可他卻已無力揮劍。
不是劍太重,也不是他太累,而是彼此之間的差距已經越來越大。
劍在變強,不斷的吞噬生命與靈魂,而他卻在變弱,不斷被追殺,爆魄應戰,斬殺強敵,折損道行,斬殺妖魔,如今他人是強弩之末,力盡心也盡,幾乎要斷絕生機。
可他又不能停,因為自己逃的還不夠遠,身後的妖族大軍,隨時都可能來,魔族也是。
他隻有一路逃,一路逃,沒有目的,也迷失了方向。
中午的豔陽是炎熱的,沙地的夜是冰冷的。
有些地方終年不見天日,有些地方暴雨連綿,下的是冰刀,是劍雨。他一次次閃避,躲進惡劣的環境裏,妄圖甩掉後麵的追兵,終於在一天夜裏,在斬殺掉一小隊魔兵後,徹底的拜托了追擊。
他很累,當天就在寒冷的冰地裏渡過,大睡了三日三夜,醒來時,已化作冰雕。
天地間一片肅殺,不是冰天雪地,而是冰天冰地。
他看破虛妄,掙脫了冰的束縛,緩緩的前行著,心情無比的凝重。
未來的路在何方?難道真的要回到混沌中去?
世界的盡頭,是新的世界,還是回到過去。
這樣的天氣,倒也一點不比混沌中好過到哪裏。
這裏是哪裏?還是仙塵嗎?為什麼會如此的寒冷?
他將手中的武器全都丟下,將戰戈與鏜都放在寒冰中,以孱弱的魂力,將它們封印,再斂去痕跡,做好標記,隻待有一把攝魂劍,繼續前行。讀書祠
終於,他走出冰的世界,沒有停留,繼續朝著日落的方向行進。
疲憊的腳步已踏入了嶄新的天地,嶄新的篇章。
赤裸的雙足踏在熱乎乎的沙地上,也不知是毒蠍還是某毒蟲,在他的腳背上狠狠的來了一下,令他吃痛不已,可也僅此而已,卻不能令他低頭俯視,或是停下半刻。
他好累,仿佛是站在了天地盡頭,暈暈乎乎的。
遠處,依稀可以見到一個身影,他穿著灰色的鬥笠,麵色如土,亦如這無邊的沙漠,看不出陰晴,不知喜怒。
“很好!”那個人似乎一直在等他,“我們又見麵了。”
聶齒並沒有仔細看這個人,因為他已殺了太多,如這男子一般的阻擋著,似乎眼前的人無論是誰,結局都是一個樣子。
而眼前的人,也確實沒叫他失望,因為他也是一個阻擋者。
其實正常的人,無論是修士還是普通人,都不可能莫名其妙的出現在沙漠裏,並且冷冷的望著一個方向,一個人……
聶齒沒有理會,隻是也緩緩的停下了腳步,拔劍在手。
眼前的人讓他感覺到了一絲的熟悉,像是在哪裏見過,又仿佛過了很久很久,相見不過是一場擦肩。
那人冷冷的開口,戲謔道:“打了太上,揍了黑龍,殺了魔尊,誅了群妖,這天底下的大事,都讓你一個人做了,現在去死,不屈。”
沒有過多的解釋,我是誰,為什麼要殺你,你是誰,你曾經做過什麼,這些都沒有問。
因為來人很確定他是誰,知道他,也認識他,知道他死,也不會有什麼疑問,所以直接出手了。
大地上狂風大作,沉沙漫天,沉沙中,除了沉沙,明顯還存在著一些不尋常的物質。隻不過那些都已被沉沙所遮蓋,現在的聶齒既無心參悟,也無心應對,隨意一劍刺出,鬼哭狼嚎,仿佛引動了某些天地大道。
亂世悲歌,劍飛人亡,莫問來世,莫問前程,隻論今生,隻看這一劍的風情。
一劍殺之……
攝魂劍竟然自主飛起,脫離了聶齒的雙手,自行迎敵。
這個敵人非同一般,竟然能令攝魂劍自主迎敵。
起初時,聶齒因為太累,顧不得多想,可片刻過後,那人已死,攝魂劍已化作了人形。
地上黃沙漫天,聶齒忍不住吐出一口渾濁的血液,裏麵點點土色的顆粒。
“是毒……天下奇毒,可毒死神仙。那麼他是……”聶齒翻開掩蓋在沙子下麵的死屍,露出了一雙深邃而又邪惡的雙眸,“竟然是他。”
不經意間殺死的,竟然是昔日的死對頭擎蒼。
“果然如此。”曾經聶齒許下誓言,要讓他的毒魂,為攝魂劍開啟靈智,祭劍攝魂,沒想到後來他突兀失蹤,直到今日他才現身。
攝魂劍成長逆天,已到了極其高深的境界,見到擎蒼之後,不由自主的展開殺戮,竟比被聶齒駕馭的時候更加的厲害,僅僅隻是一劍,就祭劍了擎蒼。
劍刃如有血脈,咕咕而流,劍身如墨,又增添了一味元素——劍魂毒。
擎蒼已死,寶劍生靈,從今天起,它將不再是劍,而是一個獨立的生命體。
隻是這時的聶齒,卻已在不經意間,吸入了擎蒼所發出來的毒氣,毒素攻心,隻怕也要隨著那位老冤家,一起長眠於此……
攝魂劍不甘的嘶吼著,它想營救自己的主人,卻無有救人之法。
它是利器,是收割生命的王者,卻不是救人的醫生,不是挽救生命的聖靈。
它在想,如果是長生劍再此就好了,它一定有拯救生命的辦法。
聶齒緩緩倒下,在沙地上留下了一個人形的坑。
獨留攝魂劍原地打轉,表現的是那樣的孤獨與落寞。
黃沙漫天,蕭瑟異常。
沒想到劍魂複蘇之日,竟是其主命亡之時。
有些古老傳說,說不祥的兵器,其靈魂複蘇之日,就是其主大難臨頭之時。
劍魂喃喃:“難道我也不祥?”
“你走,去找藍羽。”倒在地上的聶齒嘴角抽搐,對它下達了最後的命令。
劍魂道:“我若走了,那你怎麼辦?我帶你走,去找他。”
“不用,我休息一會兒就好,你走吧,路上小心魔族。”聶齒囑咐道。
劍魂思忖了一會兒,決定還是帶著聶齒離開,然而聶齒卻已進入了某種狀態之中,渾身死氣縈繞,即便是劍魂也碰他不得。
因為一旦觸碰他的身體,不僅魂靈會受到汙濁,連帶著聶齒身體裏的毒素也會加速運轉。
劍魂再度注視起聶齒,隻見他身體扭曲,時不時的扭動,擺出各種各樣奇怪的造型,說他死了,可卻還有氣,說他活著,又已沒了意識。
就這樣,劍魂在此處受了三天三夜,不見聶齒好轉,卻也不見他有惡化的趨勢,旋即它想到了一種可能。也許,聶齒這是一種可以維持住死氣,不讓他迫害身體的秘術,然而卻不能根治,他叫自己去找藍羽,而自己在這裏抵擋住毒素,等待他去找解毒之人……
待想到此處,它當即運轉神通,已最快的速度,向著遠方而去。臨行前,不忘已法術留下標記,以免將來找不到此處。
由此標記在,縱然相隔千萬裏,也能感應的到。
在劍魂離開之後,聶齒又已這種狀態,持續了許久,最後在一個寧靜的清晨,猛的睜開眼,步履蹣跚的朝著沙漠外圍行去。行動之緩,步伐之慢,與修士全不沾邊。
一日、兩日、三日……過去,卻不見劍魂返程,他等了實在太久,如果劍魂沒有意外,或許早已歸來,憑借著他們的心靈感應,相隔這片沙漠,亦不難感應出對方的存在。
可劍魂沒有歸來,聶齒終將走出這片沙漠。
沙漠外,是鬱鬱蔥蔥的綠洲,沒有被魔族浸染過的綠洲,充滿了生命與祥和的氣息。
聶齒當然不知道這是哪裏,也不必知道。
他來到一處山泉的附近,趴下身子,開始喝水。
泉水清澈,是這祥和美好的天地,所孕育出來的清泉,其內靈氣氤氳,一捧水中,靈氣的占比快要到了一半。
久戰而衰的聶齒,繼續補充身體,大口喝水的同時,也在瘋狂的汲取著四周圍的靈氣,以及水中的靈氣。
餘毒未清,汲取了一陣靈氣過後,他又忽的暈倒,再次擺出各種奇怪的造型來。
終於有一天,他迷迷糊糊的睜開了雙眼,卻發現自己已處在了一張鬆軟的床上。
雙人床,一切皆新,看起來是個陌生的世界,而房間裏的氣味,卻有些熟悉。
咳,咳、咳……
他忍不住一陣的咳嗽,緩緩運行真氣,試探體內的毒素,已然好了個七七八八。而後,他又運行起大澤之力,開始消融體內的餘毒。
他想趁此機會,一舉解決掉誅殺擎蒼時,所留下的後患。
一個宿敵,新仇舊恨,自今日起,終於畫上了句話。擎蒼的毒並不能要了聶齒的命,而擎蒼卻已死在了攝魂劍之下。
隨著聶齒的調理,身體漸無大礙,他要起身下床,不料正這時,房門一開,從外麵走進來一個令他日思夜想,卻怎麼也想不到,會在此處、此時,他最最虛弱的時候見到。
他的眼圈頓時紅了起來,似已過了很久,不知是千年還是萬年,終於見麵,卻又不知該說什麼是好。
“是你……師妹……”
聶齒幾近癲狂。來人正是高如意,她端著一碗湯藥,聞言倍感詫異的盯著聶齒。
如今的聶齒,已經大變了樣子,濃眉大眼,鷹鉤鼻,古銅色的皮膚,與當年的那個稚嫩的小白臉兒形象早已不貼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