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西門莊主,也算是他們的老朋友。

雖然萬梅山莊遠在燕北,但是這位西門莊主,自入江湖近十年來卻常常出現在江南。

應該說,這麼些年來,西門吹雪常常出現在除了燕北之外的很多地方。“奔波千裏,為殺一人”,這種事情對於他來說,是很正常的事兒,隻是恰好,不知道是有意還是巧合,他每年都會到江南來一次而已。

所以這位行蹤飄忽的劍神大人,此刻忽然出現在這裏,倒也不是什麼很讓人吃驚的事兒了。

而且剛剛好,那萬梅山莊離著京城不算太遠,勢力也挺大,那麼眼下還有誰能夠比這位更適合推薦些人才呢?

所以,為了江山社稷,就算對方是出了名的冰山劍神,她也隻能硬著頭皮上前搭話了。

越裳暗暗歎息了一聲,默默給自己鼓了鼓勁兒,然後努力露出了一個微笑,柔聲道:“西門莊主好久不見,快請這邊兒來坐。”

她此時早已經把蒙麵的布巾取了,頭發也散了下來,雖然還穿著黑色的夜行衣,但配上她那張人畜無害的漂亮臉蛋兒,看起來就像是個普通的黑衣小姑娘。

她的輕功本就很好,又是刻意隱匿了氣息,坐在他們周圍的客人們原本根本沒有人留意到他們這桌的動靜,現在卻都紛紛看了過來。

這倒並不是因為他們忽然注意到了越裳驚人的容貌,而純粹隻是因為她搭話的對象是西門吹雪——畢竟,“劍神”西門吹雪的名氣實在是太大了,所謂的“名動天下”,可不是隨便說說的。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

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

這說得基本上就是西門吹雪這種人了。

雖然進入江湖還不到十年,但這位西門莊主基本上已經成為了天下所有劍客的偶像——特別是那些才學劍的少年,沒有一個人不想成為西門吹雪。

故此,烏黑的長劍、雪白的長衫還有不苟言笑的表情……這基本上就是那些年輕的劍俠們的標配了。

越裳昔年跟著陸小鳳在江南武林四處玩耍的時候,就經常見到這樣的少年,故此對這個情景實在很是熟悉了。

甚至這種他一旦出現就能引起轟動的場麵,也不陌生。

說起來自從去年江南春日一別之後,她還真的沒見過西門吹雪,一晃一年多過去了,這會兒居然還有點兒懷念那些時光了。

她這裏想著這些有的沒的,根本不在意周圍打量的眼光,花滿樓卻難免有些擔憂,輕輕拉了拉她的衣袖,俯身過來低聲道:“阿裳,這……是不是有些動靜太大了?”

越裳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這也算是“今非昔比”,難免就讓她這個卻拍了拍他的手,低聲安撫道:“無事……正所謂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七哥稍安勿躁。”

陸小鳳在旁邊聽見了,也笑得很輕鬆:“對啊七童,沒有什麼好擔心的,西門一來,這整個二樓,恐怕就很快會變成雅座了。”

他話音未落,果然見到周圍的那幾桌客人紛紛結賬走人,整個二樓如同被清場一般一片寂靜,跑堂的店小二麵如死灰,但卻也不得不屈服在西門吹雪冰冷的殺氣之下,隻好閉上嘴巴哭喪著臉準備下樓。

然而等到他一路小跑著路過他們這桌的時候,冷不丁懷裏卻忽然多了一錠金子——這當然是花滿樓給的。

店小二下意識地轉頭,果然看到了花滿樓微笑的臉,他那原本哭喪著的臉上立刻就露出了花朵一般的笑容:“多謝這公子,您幾位請自便,有什麼事兒盡管吩咐,小的就不打擾幾位的雅興,先告退了。”

花滿樓對他微微頷首,示意他自便就好——越裳忍不住也微笑了起來,暗歎她的這位花家七哥總是這樣,不管什麼時候,不管對誰,都是如此,宛若聖賢教導出來的最完美的君子楷模。

說話間,西門吹雪已經緩步走了過來。他的身上永遠都帶著冰冷的殺氣——與其說他是個人,倒不如說他就是一柄冰冷又鋒利的劍。

那無形的殺氣似乎已經成為了他身體的一部分,故此,雖然江湖中仰慕他的人很多,但是真的有勇氣來找他說話的人卻並不多——原來也曾經有人來找他比試,後來……後來就沒有後來了。

想到這位西門莊主昔年的豐功偉績,越裳一時間又有些感慨,盯著他的時間不免就長了點兒。西門吹雪似乎對她這個表情感覺有些奇怪,但也並沒有多說什麼,隻是直視她的眼睛直接問道:“你尋我有事?”

這話問的,還真是直接啊。

那眼睛裏的冷漠和疑惑還能再明顯點兒嗎?

果然不管見了多少次麵,她都還是對西門吹雪這種簡單直接不做作的說話方式,感覺到有點兒不太習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