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3章 夜會(2 / 2)

郭暖有些失望,小聲同采青咬耳朵,“看來陛下是誑咱們的。”

陸鳴鏑本來站在湖邊吹風,不欲搭理兩個窸窸窣窣的小姑娘,但因為自幼習武的緣故,聽覺格外敏銳,加之那話牽扯到自己,忍不住開口道:“已經入夜,天鵝自然亦已返巢,姑娘不如明日再來。”

郭暖唬了一跳,沒注意那裏立著個人,還以為是棵大樹成精了。

直到陸鳴鏑轉過身來,看輪廓確實有幾分人樣,郭暖才鬆口氣,按著胸口道:“公子安好。”

聽聲音不像是太監,也沒太監那股卑躬屈膝的做派,想必是個侍衛,但侍衛也有不少從世家大族裏頭選的,自然還是尊重點好。

她自然沒認出這人身份——那人-皮麵具幾可亂真,加之陸鳴鏑身著便裝,刻意壓著嗓子,怎麼分辨得出來呢?她本來也隻見過皇帝寥寥數麵,還都低著頭。

不過侍衛會有來獸苑當差的嗎?這裏地方偏僻,氣味醃臢,且幾乎不可能遇上貴人——她這種奇葩是例外——等於絕了仕途。

但凡家裏有點門路,也不會將愛子送來此處受苦。郭暖一時有些同情,讓采青翻出兩枚金髁子來,遞到他手上,“公子如有機會,還是趁早另謀高就罷。”

陸鳴鏑沉默望著掌心裏的小金塊,這女子把他想成什麼了?

不過他也沒拒絕,隻道:“郭姑娘真是樂善好施。”

郭暖訝道:“你怎麼知道我姓郭?”

陸鳴鏑後悔失言,好在他有的是法子彌補,鎮定道:“聽聞陛下請來兩位正值芳齡的小姐,郭小姐貌比姮娥,令人見之難忘,微臣自然一眼便認得出來。”

一般人這種時候就該表示謙虛了,但郭暖隻是笑嘻嘻的,“算你有點眼力,我也這麼想。”

論相貌,鄭流雲哪裏比得上她——差十倍都不止呢。

陸鳴鏑:……很好,很自信。

心裏倒是對郭家養女的方式有了別樣認知——這家人真心想將女兒送來當皇後麼?看起來可是一點不像。

郭暖受到恭維,下意識就覺得此人親切起來了,上前巴巴問道:“你知道哪兒能看孔雀麼?”

來都來了,總不能無功而返。

這時候孔雀當然也已上籠,但望著那雙澄明渴望的眸子,陸鳴鏑無端說不出拒絕的話,隻能簡短道:“隨我來。”

他貓腰鑽過一處柵欄,看林人就睡在楓林邊上的小屋,因為年老又耳聾,半分動靜都聽不到,自己的鼾聲倒是比雷都響。

還是皇子時陸鳴鏑就來過數次,自然輕車熟路,不多時便取來鑰匙,將足有人高的鐵籠打開。

許是剛來大梁國,還在倒時差,孔雀們尚未休息,反而精神抖擻地在籠中閑庭信步。

郭暖遠看不夠,索性提著裙子越過柵欄,氣喘籲籲上前打量起來。

還沒開屏的孔雀當然不如想象中耀眼,淡淡的月光映在灰藍尾羽中,倒有種迷人情致。

郭暖本來想伸手摸摸它們,又怕傷著那華麗的羽毛,遂扭頭問對麵,“它們吃什麼?”

看樣子竟想親自喂食。

陸鳴鏑本想說這天竺來的神鳥飼喂都是活物,哪裏會專程備有餌食,就見郭暖已抓了把喂雞鴨用的穀米,顛顛向籠中跑去。

駭人的是孔雀們竟吃得很歡。

郭暖得意道:“很好養活嘛。”

陸鳴鏑:……

他發現自己今日沉默的次數未免太多,大抵是這姑娘的性情過於豁達,不能以常理揆之。

郭暖喂完那隻靠近她的雌孔雀,正準備再喂雄的,哪知旁邊草叢裏忽然鑽出一條灰溜溜的長蟲來。

陸鳴鏑不禁蓄勢待發,雖看出那蛇無毒,但姑娘家的,被咬一口若留了疤也是大事,正要出手,說時遲那時快,大孔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叼住蛇頭,啊嗚一口就吞了進去。

郭暖呆了呆,“原來孔雀是吃蛇的。”

陸鳴鏑以為她被嚇住了——也是好事,這會子不再饞孔雀肉了吧?

不過年紀輕輕的,又經曆過此等凶險,別嚇出病才好,陸鳴鏑正躊躇要不要上前安慰,哪知郭暖仍緊盯著牢籠,目露向往之意。

難道還在垂涎?陸鳴鏑皺起眉頭。

小姑娘此時卻拿棍子戳了戳他衣角,低聲道:“這附近還有那種蛇嗎?”

水律蛇做的溜蛇段無論椒鹽還是爆炒都堪稱美味,煮湯喝更是鮮得很呢。

如果可以的話,她甚至想花錢請此人幫忙捉幾條——不是收了她兩枚金髁子嗎?

陸鳴鏑:……

拿人手短,吃人嘴軟,他今日算體會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