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4章 不解風情(2 / 2)

明黃色的鑾輿經過前,郭暖已規規矩矩站到朱紅的官道旁。

皇帝木然看著她,“郭姑娘欲往何處?”

他居然主動跟自己招呼,倒是件稀罕事,郭暖於是大著膽子道:“陛下要探望鄭太後麼?正好臣女亦有此打算,若您不介意,臣女可否隨行?”

皇帝頷首,並示意她坐上鑾輿。

這下郭暖可真有點受寵若驚了,忙道:“陛下還請先行,臣女隨後即可。”

她可沒膽子與皇帝共乘,何況,卻輦之德本身便是嬪妃的準則,若後位以此作考核,她萬萬不能犯禁。

皇帝意興闌珊,“隨你吧。”

還是私底下相處有意思,這麼居高臨下地說話總像缺了點什麼。

郭暖小心翼翼綴在隊伍後頭,一路上安分受禮,未有絲毫逾越之舉,福泉看著倒覺欣慰,誰說郭家不會調-教?大體上看著還是不差呢。

鄭流雲早已從宦者那裏得知皇帝要過來,早早在門前做好接駕的打算,不過當看到那個跟屁蟲一樣的郭暖後,臉上的笑容便著實有些繃不住了。

郭暖狐假虎威,借著皇帝的勢生生受了她一禮,還故作張致地道:“鄭妹妹,你不必如此客氣的。”

鄭流雲覺得這人簡直是自己命裏的煞星,表哥怎麼會把她帶來呢?

皇帝似乎並未察覺到兩人間暗流湧動,隻淡淡道:“母後何在?”

鄭流雲道:“太後娘娘服完藥歇下了,陛下您不妨稍坐片刻。”

說完便親自沏茶來,她有一套點茶的好功夫,翠綠色的茶沫在玄色杯盞中緩緩暈染開來,最終漾成一朵碩大的牡丹。

郭暖嘖嘖稱奇,“妹妹手藝之精妙,可與明翠樓的大師傅相較了。”

鄭流雲臉上一黑,她又不是專職伺候人的,喝了她的茶,還說這些不鹹不淡的揶揄話。

若是平時發作便發作了,當著皇帝的麵可不能壞修養,鄭流雲隻能咬牙忍下來。

郭暖等皇帝嚐完了,才跟著一飲而盡,以免逾越,又好奇問道:“為何點出來的花樣是牡丹,有何講究麼?”

那自然是因為牡丹乃花中魁首,暗示表哥她才是可堪執掌後位的人選——可惜多了個礙事的郭暖,鄭流雲實在沒法往自己臉上貼金,隻能尷尬地笑了笑。

但也不肯白白錯過這次機會,遂轉頭柔聲道:“前兒陛下命福公公送來的那碧玉棋子,臣女實在舍不得動用,放在多寶閣上時時賞玩,見物如見人……”

滿以為措辭很夠情腸婉轉,哪知偏偏有人煞風景,“鄭妹妹蕙質蘭心,豈不聞棋子隻是在棋盤才能發揮作用,你這樣束之高閣而不用,和尋常的珍珠玉石有何分別,不是明擺著糟蹋陛下心意麼?”

鄭流雲恨不得拿針線將她的嘴縫上,哪有這樣不會看場合的人?

皇帝唇邊卻露出一抹微不可見的笑容,閑閑道:“母後醒了不曾?朕還有折子得批,恐怕待不了多少時候。”

鄭流雲生怕前功盡棄,忙搴簾往內殿去,哪知郭暖這個厚臉皮的竟也跟進來。

看她意欲上前,鄭流雲幾乎氣急敗壞,忙奪過案上湯碗,“姑母向來不喜外人伺候,這裏有我便好。”

也顧不得在表哥麵前維持形象了,生怕被人發現鄭太後病情異樣。

郭暖翹首以盼,故作關切,“若實在緊急,我倒是認得一位相熟的大夫,祖上六代都精通岐黃之術,或許請他瞧瞧,太後娘娘便好多了。”

鄭流雲幾乎生硬地拒絕,“不必,有太醫院諸位大人照看就很好。”

郭暖隻能表示遺憾,但相信鄭流雲這樣反常的舉動已能引起皇帝疑心,那她的目標也就完成了一半。

皇帝沒說什麼,隻待二女出來時,恍若無意地提到,“上林苑新來了兩隻孔雀,朕想此乃吉鳥,不如分給慈寧宮與壽康宮各一隻,不知你倆意下如何?”

說是給太後討的祥瑞,但自然醉翁之意不在酒,此等珍禽異獸大梁國一向罕見,若能得這麼一隻,便可謂無上殊榮了。

鄭流雲果然目露豔羨,她當然願意接受,可轉念一想自己無非中人之姿,站在那華麗的鳥兒旁邊,恐怕更加黯然失色,遂還是忍痛拒絕。

皇帝遂看向另一邊的郭暖,“你呢?”

福泉暗暗吃驚,不知怎的就有些疑心,皇帝繞這麼一個大彎子,或許隻為將兩隻鳥兒都送給郭姑娘。

然而郭暖也沒承情,“臣女手腳粗笨,恐怕未必養得好,陛下若有心,不如送臣女幾隻大鵝吧。”

大白鵝不但潔白美麗,而且武力值驚人,能夠看家護院,生的鵝蛋還能入菜作為美味佳肴——簡直渾身是寶。

皇帝金口玉言,自然也隻好答允。

福泉默默感歎,得嘞,又一個不解風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