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薑玖琢一驚。
“嗚嗚嗚玖琢,我表舅半個月前被……被人毒死了。”紀煙哇哇大哭。
薑玖琢嘴張了張,半天才道:“就是你那個之前一直在小佛城住著不願意過來掖都任職的表舅?”
紀煙抹著眼睛點點頭。
這事兒薑玖琢是知道點內情的。
阜城的人極為推崇佛教,人人身上都帶著串佛珠,再加之那裏的百姓排外,怕沾染殺氣,城門常閉,過了多少年都還是一座沒落小城,便有了小佛城的別稱。
她上次去小佛城就因為身上帶著兵器在外麵等了半天,直到任慈親自過來才被放進去。
那天任慈請她和祖父吃飯,一桌子素齋不說,一日還隻吃一頓,聽說省下來的米糧全被他用來接濟城裏吃不起飯的人了。
所以薑玖琢異常驚訝:“你表舅這樣仁善的人平時連個仇家都沒有,怎麼會被毒殺?你父親可查出些什麼了?”
紀煙一聽哭得更大聲了:“什麼都……沒查出來……我小時候,表舅和舅母對我可好了……”她抽抽噎噎的,還在斷斷續續說著什麼。
紀煙嗓門大,哭起來躁得很,薑玖琢也拿她沒辦法,就隱隱約約地聽出來點起因經過。
任慈起初不願來掖都,但紀孔祥因為當年的事一直有愧,又見他到了小佛城魔怔一樣的吃齋念佛,想著這麼多年過去了,才求聖上下旨,硬把他從小佛城接過來謀了個職。
“嗚嗚你可……可別告訴別人,這事我爹不讓我說,我就……悄悄告訴你的。”
“……”默了默,薑玖琢托著腦袋說道,“你嗓門再大點,全將軍府的人都能聽見。”
這話確實有用,紀煙忽然就不哭了,睜著一雙俏麗的眼睛:“我剛剛聲音很響嗎?那怎麼辦啊!”
薑玖琢對她這說哭就哭,說停就停的樣子也挺佩服:“你應該慶幸我的院子不像別家姑娘的院子,否則那些話早被嘴碎的傳出去了。”
聽罷,紀煙又放下心來,沒心沒肺地齜牙道:“對嘛,你院子裏一直沒人的。”
話音剛落,突然響起了敲門聲。
紀煙一驚,和薑玖琢對了下眼,才站起身去開門。
門一開,站在外麵的丫鬟也嚇了一跳,急忙行禮:“奴婢不知是您在裏麵。”
紀煙:“你聽見我們,咳,我說話了?”
丫鬟急忙擺手:“奴婢隻聽見好像有人在哭,實在納悶……”
後半句話小丫鬟沒說出口,紀煙也能明白,她可從來沒見過玖琢在人前掉過哪怕一顆淚珠子,更別說像她方才那樣嚎啕大哭了。
“好了好了,”紀煙揮手讓她不用解釋了,“你來找你家小姐有什麼事?”
“哦,”丫鬟急忙拿出手裏的信,“這是方才親王府送過來的,說一定要交到小姐的手裏。”
紀煙回頭看了一眼薑玖琢,接過那信。
等到丫鬟走後,她一下又把注意力轉移到了薑玖琢身上,古靈精怪地對薑玖琢擠眉弄眼。
薑玖琢卻心裏咯噔一下,強裝鎮定地打開那封帶著淡淡藥味的信。
映入眼簾的,隻有短短一句話——
不知今夜戌時,陸某可有幸請二小姐在著風樓一見。
信上字跡飄逸瀟灑,無形中透著有形,在那句話的末尾,還點了一朵紅梅。
寫信人大抵覺得很有情調,可這抹刺眼的紅色落在薑玖琢這兒,隻覺得多看一眼都眼睛疼。
半晌,她默默地把信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