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現在,我也有了新的寄托和新的故友。
看,其實生活還是能過下去的。
令我意想不到的是,除了阿瑾、三隻和微服私訪的擇清歡,花廳裏還有兩個人。
風姿綽約的女子甫一看到我,就淚落沾襟。
“原來辭嬅和伽塵派宗師也在。”我淡笑著,示意侍女將精心準備的茶點端到他們麵前。
我沒有再去看辭嬅的表情。
不是不舍,而是不想給她一絲渺茫的希望。
那一年,我和阿瑾混入暗淵閣,放出了暗淵底下被翼風國女皇關押了幾百年最終淪為怪物的兵神陳舒逆,終於反敗為勝,打敗了暗淵閣和薑問黎。
阿瑾作為清歡公主的駙馬,位高權重的武陽大將軍,帶著自己一手培養的龍翼衛攻進了暗淵閣。
我決定與他同往。
在熊熊烈火之中,我看到了那個夜夜出現在我噩夢之中的女子。
她被薑問黎抱在懷中,或許是因為變成活死人的緣故,眼神不再帶有攻擊性,而是清澈懵懂,仿佛帶著易碎的脆弱。
她最終在烈火中化為灰燼,和薑問黎的灰燼,混雜在一起。
我試圖分辨哪一堆灰燼是她,但沒有結果。
也是在那一年,時常進宮侍奉太後的牡丹君為了報答我的救命之恩,告訴我一個他從太後伶舟徽口中得知的驚天秘聞,原來擇沐景與伶舟起其實是孿生兄弟。
一年後,在我和島主的精心算計下,擇沐景被自己的母親伶舟徽所殺。
擇沐景倒台之後,周昭也到了窮途末路。
他依然恨我,可他不知道的是,蘇和雨在他去世之後,嚐試刺殺過我。
當年我並未有多喜歡蘇和雨,而蘇和雨也早就告訴我她愛的是周昭,我當年寫好的退婚書,依舊安放在丞相故居的抽屜裏。
我和阿瑾、三隻每年都會聚在一起,前往飄雪千裏的如意穀祭奠故人。
辭嬅過去幾年也會來,但她去年和前年懷了身孕,行動不便,留在了北漠。
阿瑾成為武陽大將軍之後,為南宮姹蕪正名,把她做的善事公之於眾,令她重新成為飽受讚譽的如意穀穀主。
但如意穀卻隻剩下一堆白骨。
此時此刻,我們幾個人看著麵前的墳堆,默不作聲。
阿瑾最先哽咽著開口:
“師父、許大嬸、唐伯伯、劉伯,阿瑾來看你們了。”
我們依次朝著幾座墓碑敬酒,朝著黃泉下的故人傾訴這些年細枝末節的溫馨小事。
阿瑾和擇清歡終於有了第一個孩子,阿瑾去世後,這個孩子可以一直陪伴擇清歡。
伽塵派宗師雲浮世對辭嬅很好,辭嬅漸漸打開了心扉,不再執著於過去無望的愛。
三隻雖然依舊形單影隻,但她無憂無慮,跟著阿瑾不會受到一絲傷害。
這時,所有人看向了我。
他們也希望我說些什麼。
說什麼好呢?我未曾娶妻,每日戴著麵具,與蠱蟲為伍,渾身上下都是去不掉的血腥味。
但百姓安居樂業,衣食無憂,不會再有□□離子散,也不會再有人國破家亡,這樣就很好了。
我終於緩緩舉起酒杯,淡淡地說道:
“君埋泉下泥銷骨,我寄人間雪滿頭。”
最後,我們圍坐在火堆旁邊,舉杯邀醉,言笑晏晏。
遠處,一股清冷的梅花香傳來,如同一截似雲似霧揮之不去的薄紗衣袖,在我的臉上輕輕拂過。
我似醉非醉,支棱著站起身,循著那股淡淡的梅花香走進了梅花林。
大雪窸窸窣窣地落在我的肩頭,仿佛一朵朵白梅。
辭嬅想來扶我,卻被雲浮世握住了手腕。
辭嬅是個固執的人,她當初想要跟我回苗疆,卻被我拒絕,於是她前往北漠,並在那裏遇到了北漠伽塵派宗師雲浮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