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種種,又浮上心頭,就像是昨天發生的一樣曆曆在目。
老三的死訊也和昨天發生的一樣曆曆在目。
本來,何同心的貼身侍衛,這是一個多麼敞寬坦蕩的職位,將來何同心做了這泊爻城的城主,甚至這督閔郡的郡守,那老三便會是何同心麾下的得力幹將、知心心腹,那就是平步青雲、人中龍鳳了,就是做這泊爻城的侍令也綽綽有餘。他當時聽老三說讓自己去山中射傷何同心時,他都驚呆了,他都不知道這一切是在幹什麼,不過老三悄悄把他拉到暗處,然後跟他說:這就是朝堂的做派。
朝堂的做派,他還不太懂,他的確不像老三,自十六歲起便在何府浸淫。他後來流轉於江湖市井之間,唯把一身武藝錘煉得如火純青,他逢年過節寄回家一個銀元,那一個銀元,夠他爹娘掙十年的了,應該不至於還住在那個茅屋裏。
不過……現在想起來,老三那個時候,明顯精神有些萎靡,看著也鬱鬱寡歡。丁乙當時就覺得不對勁,便打聽了一番,問這是誰的計劃,是何同心自己想要設局入局嗎?
這句打探,也成了後來丁乙思考事情的源頭,老三當時眉頭緊鎖,告訴他說:這是同塵少爺的主意,同心少爺也點頭了的。
怎麼會這樣?何家不是何同心主事嗎?丁乙很疑惑。
以前是,最近不是。老三左看右看,最終湊到他耳邊說道:同心少爺,最近變得有些奇怪,像是生病了一樣。別人看不太出來,我跟他這麼多年,還是覺得有點不對勁。
這是老三跟他的最後一句話了。後麵,無論丁乙再怎麼問,他都是三緘其口,並一定要丁乙也保守秘密。丁乙是何許人,旁人不敢說,老三說的話,他豁出性命也要做到。
隻是,最後,他把這個秘密留給了一個人,一個可能是設計布局或者螳螂捕蟬後麵的那個黃雀的人,他的話半真半假,兩句真兩句假,但是,丁乙當時的內心,真正執扭地相信的,卻是最開始那句“我說我是路過的你信嗎?”
丁乙一直相信自己有氣運在身,家書是如此,遇見老三是如此,遇見這位奇人也是如此。他入江湖潮旋多年,亦不知遇到過多少危急重險,但每次都能化險為夷。即便是此次,仿佛處處受人牽製,仿佛事事被人洞悉,但依然有天降神人挽救於水火之中,而這位神人,可能隻是恰巧路過。
所以,這次,殺了何同塵,丁乙也相信,一定隻會成功,而不可能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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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乙已在破墳山上待了一天,他當然不是什麼莽夫,相反,他萬事都很小心。就是因為他這份警惕之心,上次在墳塚中,突然有人從暗處殺出,他還能即使調整氣息避開了最凶險的一記要害,否則,他連後來那救他的奇人和神仙的麵都見不著。
吃過一回的虧不可能輕易吃第二遍。丁乙這一天全然沒有現身,相反,他盡可能地躲避在陰影遮密中,隻一步步地盯緊了何同塵一夥的行蹤。
何同塵一行,總共十一人,這十一人,一路在這山上敲山震海,這兒敲敲岩壁,那兒磕磕洞穴,不知是在找些什麼東西,他們這一天似乎也別無所獲,到了夜時也便紮營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