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6章 第六章(1 / 2)

傅北時辦事利落,須臾,那喚作“白露”的妝娘便來了。

白露朝著“年知秋”福了福身:“今日起,白露聽憑少夫人差遣。”

“我記下了,我若有事會喊你的,你且退下罷。”年知夏並不習慣差遣人,且多一雙眼睛更加容易暴露身份,決定隻在必要的時候差遣白露。

聞言,白露便乖巧地退下了。

年知夏又對早愈道:“你也退下罷。”

早愈恭聲道:“小的便在門口候著,少夫人要是需要小的,招呼一聲便是。”

早愈自進得這新房後,便一直關注著傅南晰的病況,顯然對傅南晰忠心耿耿。

年知夏提醒自己勿要在早愈麵前露餡,同時又為傅南晰感到開心。

他經事不多,但從目前的所見所聞判斷,這鎮國侯府中的下人大多都是向著傅北時的,大抵是因為無人認為傅南晰能壽終正寢。

若非鎮國侯夫人看中傅南晰,若非傅北時將傅南晰當作兄長,這鎮國侯府怕是會上演一出惡奴欺主。

過了約莫一炷香的功夫,各種各樣的書籍、字畫被傅北時遣人送來了。

年知夏左右無事,翻了翻,大多都是名家名作。

奇的是裏頭竟有一冊名為《珍食記》的話本,且書頁邊緣已有些卷曲了,可見被閱讀過不少遍。

這《珍食記》的著者為“望梅叟”,描述的是主人翁為了尋訪美食,遍遊天下,期間遇見了各種稀奇古怪的人、事、物的故事。

其實這“望梅叟”便是年知夏。

“望梅”自是取自“望梅止渴”,而年知夏則是“思梅止渴。”

早年,年知夏過著饑一頓飽一頓的日子,逃過荒,啃過樹皮,吃過草根,吞過觀音土,甚至曾親眼見到過災民們易子而食,還有不少災民四處尋找墳塚,若有幸能得到一具新鮮的屍體,便可飽餐一頓;若僥幸得一具腐敗的屍體,亦可勉強果腹;若不幸挖出一具白骨,便是白費功夫,得趁著還有力氣,快些去挖下一座墳塚。

一日夜半,他偶然聽得爹爹與娘親商量是否要將妹妹賣了,以換些吃食來。

當時,鮮少有人能養得起孩子,更何況是別人家的孩子了,爹爹的意思十之八九便是易子而食,隻是說得委婉了些。

由於娘親拚死阻止,爹爹隻得作罷。

幸而,他們一家五口最終幸運地活了下來,且在這天子腳下定居了,縱然日子並不如何寬裕,至少無需風餐露宿了。

關於此事,他從未向別人提過,但他變得格外心疼妹妹,再也不同妹妹搶吃的了,更不會再欺負得妹妹哇哇大哭,一夜之間,他便成了一個稱職的兄長。

不知妹妹現下是否安好?

《珍食記》是他在挨餓的那段時間醞釀好的,其中的吃食他不是僅有耳聞,便是憑空想象。

當今盛行才子佳人的話本,最好能沾些葷腥。

他這《珍食記》當然未能被書商看中,而是他自費印刷,又托相熟的書肆售賣的。

他過得捉襟見肘,攢了整整一年,僅能印五本。

一本他自己留著,餘下的四本中竟有一本到了傅北時手中,這難道便是緣分麼?

不對,他已是傅北時的嫂嫂了,哪裏有甚麼緣分可言?

對,他已是傅北時的嫂嫂了,有著叔嫂緣分。

那廂,傅北時正立於書案前,他疼得滿頭滿臉俱是熱汗,但並無用膳的興致。

他平日裏身體底子不差,大抵是空腹飲了太多喜酒的緣故。

適才,他整理了些書籍、字畫給“年知秋”,不知是否合“年知秋”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