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滿座嘩然。
昀天宗裏沒人敢跟裴如影頂嘴,鬱歲是第一個,她早對這位師父失望,無所求,自然也無畏懼。
裴如影抬袖,喧鬧立止。
今天是他生辰,而立之年的男人麵貌卻如及冠,顯得年輕,隻可惜青絲寸寸如雪,平添落寞。
與謝琅的清冷不同,裴如影氣質溫和,白衣縹緲。他天生上揚的唇角動了動,說:“兩條路。”
“要麼把魔修交給掌門。”
“要麼你受罰。”
鬱歲不服,卻沒有問為什麼,因為她是女子,不能在自己院中留除道侶以外的男子。
男修士卻可以三妻四妾。
鬱歲走出席間,無視人群異樣的眸光,來到裴如影身前,淡道:
“你罰吧。”
代掌門宋陽道:“忤逆門規者,當受一百戒鞭。”
這跟要她半條命沒區別。
“鬱歲,你想清楚。”人群中傳來小師叔謝琅的聲音,冷硬如冰。
鬱歲回頭笑道:“小師叔,您能看著我挨打,還不高興啊?”
“不可理喻。”謝琅握緊酒杯,重重砸在席麵上。
鬱歲收回眸光,對裴如影道:“如果師父也覺得我錯了,就打吧。”
裴如影接過宋陽遞來的戒鞭。
“師父!”一道清甜的聲音響起,小師妹鬱妙跑過來,在鬱歲身旁跪下,求情道:“您別打我姐姐,好不好?”
她性子乖巧,膝蓋也軟。
鬱歲彎腰,輕扯鬱妙的胳膊,冷聲道:“不許替我跪別人。”
鬱妙眼眶微紅,她是不喜歡鬱歲的性子,覺得過剛易折,但鬱歲不壞,就算她不叫她姐姐,她也當她是妹妹,從未和她爭搶。
裴如影的目光落在鬱妙身上。
似乎是聽進去了小弟子的話,他拿出掌控全局的威壓,定奪道:“由我親自執行,三鞭足以。”
鬱歲拱手:“弟子領罰。”
她眉眼間無悲無喜,對被裴如影拉到身後的鬱妙說:“謝謝。”
鬱妙低下頭,扯了扯她師父的衣袖,試圖讓裴如影高高舉起,輕輕放下。
然而眾目睽睽,談何容易。
白發青年抬手揚鞭,第一鞭重重抽在了鬱歲的左胳膊上,勁風裹挾著濃鬱的靈氣而來,鬱歲身形一顫,窄袖下立時淌下鮮血。
痛意襲來,她隻皺了皺眉。
席間的謝琅無意識捏碎了酒杯。
裴如影第二鞭落下,打在鬱歲的右膝上,她聽到了骨碎的聲音。
少女咬著唇,脊背挺直,單膝跪了下去,在地板上嗑出脆響。
鬱歲抬手抹去唇邊血跡,眉眼不屈道:“還請師父第三鞭不要打腿,我好自己走回去。”
她的雙膝,不跪天地,不跪師長,隻跪予她肉身的父母。
父母已亡,世間再無鬱歲可跪之人。
“唰”的一聲,第三鞭重重砸向她的後背,想敲碎她的脊梁骨,卻被一把折扇攔下。
眾人不由往門外看去。
隻見大紅的殿門旁,立了個紅衣如楓的美人,這襲紅豔得似血,將殿門的顏色壓了下去,而紅衣的主人,又將這身錦衣壓了下去。
那柄玉骨折扇挑開長鞭後,輕輕轉了轉,又回到了來人手裏。
殿外日光正盛,美人站在逆光中,眉眼有些霧化,卻還是給人傾國傾城的感覺,也隻有昀天宗的二師叔江隨,美得如此驚心動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