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杜晴已經成熟不少,也懂得“再定”二字意味著什麼,默不作聲地收緊了拳。
那之後,杜晴就再沒見過他們二人。
他自己依舊是那個坐不住的性格,加之這兩天整個杜家都暮氣沉沉的,他更急著翻牆出去閑逛散心。
就在他一如往日趁著夜色翻上牆頭時,卻看見了一隻雪白的信鴿從不遠處飛來。
這就奇了怪了,杜家有專門飼養的信鴿,這隻飛來的鴿子一沒家紋二又在深夜送信,很難不叫人懷疑。於是杜晴皺皺眉,摸了顆小石子便將信鴿擊落下來,待他展開信件時,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那封信不是來自別處,卻是來自朝堂之中。
杜晴一臉凝重地坐在牆頭,手裏捏著那封信梳理來龍去脈,最後得出了一個讓他膽顫心驚的結論。
杜家之中有人繞開了羅氏一族,與皇帝一派暗通款曲,為的就是要置杜家於死地。
信中雖然沒有明說,但不難推測出那些被送進宮裏的子弟下場會如何——而在其間,杜晴清清楚楚地看見了自己的名字。
也是,他是家主之子,又怎麼能被輕易地放過?
杜晴出了一身冷汗,看向信鴿來時的方向,心下推測出定是家中的某位長老與朝堂通風報信,隻是今夜不巧,被自己攔下了。
他胡亂地將信塞進衣服裏,滿腦子隻想著趕緊和自家老爹商量如何是好,而就在此時——
“晴哥!”
他身形一頓,雙眼倏地睜大,驚疑不定地看向聲音來源——隻見杜安寧跌跌撞撞地朝他跑過來,臉上帶著未幹的淚痕,邊跑邊叫著“晴哥”。
“安寧!”杜晴利落地翻身下高牆,把杜安寧牢牢地扶住了,小心翼翼問她發生了什麼事。
杜安寧眼神渙散,迷了魂一般嘴裏顛三倒四地說著亂七八糟的話,杜晴艱難地從她口中聽出了個大概,臉色登時黑了三分。
——他們帶走了杜佑。
杜安寧聰明,早就從家中隻言片語的風聲中推斷出此事凶多吉少,故而極力想將杜佑帶離危險中心。隻是她勢單力薄,又哪裏抵得住家族勢力?
“安寧,安寧。”他抓緊了杜安寧的胳膊,道:“別哭了,你沒事了。”
杜安寧哪裏還見得前些天鎮定自若的模樣,啪嗒啪嗒不停掉著眼淚,哭紅了一雙眼睛,磕磕絆絆地道:“他們……要把阿佑怎麼樣?”
杜晴把那個心知肚明的答案咽下去,隻是搖搖頭說不知道。
之前杜安寧身後有一個杜佑,她不得不挺身而出,站在弟弟麵前護他。而現在他們將她唯一的支柱帶走了,小姑娘拚盡全力建起來的勇氣也轟然坍塌,露出脆弱的內裏來。
“安寧,別怕,你聽我說。”他穩住心緒道,“他們什麼時候把阿佑帶走的?”
杜安寧哽咽道:“半個時辰前……我找了你好久,阿佑不會出事吧。”
杜晴把她的眼淚擦了擦,緊蹙著眉頭思索一陣,而後道:“走,我們去救阿佑。”
說著去救人,可兩個半大的孩子又如何能救?
杜晴想過去找家主,可自家老爹近幾日不知為何閉門不見,而此事若過大宣揚,定會打草驚蛇,到時候怕隻會更難收拾。
畢竟他們也不知道身邊的人有多少是已經和朝堂串通好了。
越拖越不利,眼見著就要到入宮的日子,杜晴一咬牙,決定自食其力。
他們輾轉幾夜不眠不休,終於發現了關著杜佑的地方——那是一間地下室,似乎是近日才趕工造出來的,周遭圍著守衛,杜晴一瞧,盡是些生麵孔。
再細細看去,不止杜佑,這地方七七八八地關著十餘個孩子,都是神情呆滯,如同被抽了魂一樣。
杜晴叫杜安寧在原地等著,自己想辦法救出裏麵的人。
杜安寧雖是有心想幫忙,可自己多半隻會拖後腿,便滿臉擔憂地答應了。
杜晴左右觀察了半天,發現這地方造的隱蔽,燭火也未亮幾根。他略加思索,用手指捏了個訣出來——驟然,一陣陰風憑空而起,“呼”一聲吹滅了幾根明明滅滅的燭火。
那些守衛登時警戒起來,四散開尋找可疑之處。杜晴給杜安寧留個了藏身的咒符,自己放輕了腳步同樣掐訣屏息,無聲無息地挨近了關押的地方。
他簡直沒有任何一刻比現在感激在學堂裏學到的東西。
鎖頭不是什麼新奇玩意,他隨手便破開了,隻是杜晴無論怎麼叫杜佑對方都沒有反應,直到這時,他才意識到不對勁。
——這些被關著的人都是同輩中的佼佼者,自己能破開的鎖他們為何不能?
分明是被下了什麼咒。
杜晴心裏暗罵一聲,就在此時,他隻聽一陣尖銳的哨聲直擊耳膜!
那聲音又尖又細,直接刺進了大腦裏,杜晴隻覺眼前一花,掐著的隱身訣險些失效。
他慌忙躲進了一旁的雜物裏,驚魂未定地喘著粗氣,冷汗一滴滴滑下了臉頰。
——這群守衛裏,也有修行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