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笑了一陣,柳長嵩黯然道:“罷了,罷了,不過是大夢一場空,沒什麼好遺憾的。如今我隻希望能帶著家人平平安安地回老家去,再不摻和上層人物之間的明爭暗鬥。我也知道,家裏的很多人都因為這陣子的飛黃騰達變得交橫跋扈、目中無人。若是這次能平安回去,我也必將好生教誨,讓柳家脫胎換骨,用經濟實力和真正意義上的善良與寬容保住這個家。”
我看不太清他此刻的表情,自然也不相信他所說的話。這麼大的一個家族,嫡庶眾多,並不是每個人都會老老實實聆聽家主的教誨的。不說別的,就憑他這一次的指導性錯誤,日後在柳家的地位和威信也會大打折扣,要讓那些已經將虛偽和高貴刻在骨子裏的家人們老老實實改過自新,說實話,我覺得毫無可能。
罷了,左右都是人家的家事,現在我更關心的就是那箱子裏的東西,抬手一指,我問道:“那裏麵是?”柳長嵩輕笑一聲,回道:“你這小夥子倒是十分著急啊,方才看你卻不似這般模樣啊。罷了罷了,左右是要送給你們的,便簡單說與你吧。”
雖然要說,但他並沒有再次打開箱子,隻是慢慢做到了箱子上,整了整衣角的褶皺緩緩說道:“聽說過‘龍涎香’嗎?”我對這些所謂的高雅之物知之甚少,什麼插花、品茗、調香之類的都隻是有所耳聞,除了正山茶王,其他的東西我倒還真沒怎麼接觸過。不過巧得很,這龍涎香的名號我還真聽說過。
陸叔家境殷實,一應吃穿用度往往都是最頂尖的,這熏香自然也不例外。據他所說,早在宋朝的古籍中就有對此香的記載,不光可以作為香料使用,還可以入藥,有行氣活血、散結止痛等功效。
過去聽瓔珞姐也提起過,當時她正在研發一種新藥,說是能在極短的時間內治愈鈍器等情況下造成的創傷。比起一般刀劍導致的外傷,這類創傷的恢複時間往往更長,處理不當也很容易留下後遺症。而且相對而言,在日常生活中這類創傷才是更常見的。可惜經過許久的調配實驗都不能達到她想要的效果。當時她就說過,若是能有龍涎香入藥必能事半功倍。
可此物實在珍貴,數量十分稀少,價格自然也極其昂貴,便是陸叔家裏每年也隻能買到十斤左右,畢竟物以稀為貴,就這十斤的東西隨隨便便也能賣到上千兩的天價。
可我多少也算是見過世麵的,當初陸叔曾帶了一小塊兒龍涎香到鏢局,後來又從他妹妹三水姐姐那裏弄來了一些,都是絕對保真且純正的龍涎香,那味道我也是聞過的,確實芳香四溢,引人入勝,可卻萬沒有方才那種令人眩暈、忘乎所以的感覺。
我點點頭道:“如此珍寶我自然見識過。隻是方才的感覺,貌似不是真正的龍涎香吧?”柳長嵩聞言一笑:“能配上鬆瑜軒玉佩的人物,果然是見多識廣的。不錯,此物確實不是純正的龍涎香。”我一愣,下意識地摸了一把腰間,卻發現原本藏在鎧甲裏的玉佩竟不知什麼時候漏了出來。
這鬆瑜軒乃是近幾年新崛起的玉器連鎖品牌,短短兩年的時間就已經占據了我朝的大半兒市場,不光是因為與四大家族之一的彭家有合作,更重要的是他們家匠人巧奪天工的手藝和穩準毒辣的眼光。世人都說,若是不知道玉石的品質,隨便找一家鬆瑜軒的鋪子進去,請他們專門的鑒定師看一眼,什麼材質,成色如何,出產地在哪兒人家都能說得一清二楚。
除了專業嚴謹的鑒定技術,鬆瑜軒還有一套不外傳的神秘手藝。這玉石開采出來,總是要好生打磨雕刻,做成成品才能拿出去賣的。經曆了這麼長時間的鑽研和調整,我朝的玉石製作工藝已經算是登峰造極了,本不是可以隨便打開新市場的局麵。可鬆瑜軒卻偏偏劍走偏鋒,從顧客的角度入手,將居家生活和潮流時尚相結合,創造出了一套全新的打磨手法,比起原本溫潤舒滑的表麵,經他們家的匠人打磨出來的玉石往往手感粗糙,顯得十分粗劣。
可細摸之下,人們卻能看出許多端倪,比如最基本的人物刻畫,因為這些微的凹凸顯得更加寫實生動,一個小小的菩薩像看上去栩栩如生,一點兒不像是人工雕刻出來的玩意兒,倒像是本尊就那麼硬生生嵌進了石頭裏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