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張氏何其聰慧?略一思索就明白了這其中的道道。自那以後,張氏便正式開始了與楊氏針鋒相對的計劃,幾度逼得楊氏差點兒現了原形,要不是有幕延蒼在旁邊護著,她估計早就把楊氏掃地出門去了。
不光如此,她對鄧氏的兩個孩子也視同己出,對他們極為親厚。尤其是張氏的女兒,幕家四小姐幕盈雪,和盈霜那好的跟一個人似的,根本就沒有尋常大戶人家那種勾心鬥角、你爭我奪的情況,反倒是姐妹和睦,愜意祥和。也正因為這位夫人在家中,幕盈雨才不敢在金陵城痛下殺手,非得等盈霜出了遠門才敢派人千裏追殺。
作為能夠製衡雲家的主要幫手,張氏武館在幕延蒼眼裏是十分重要的合作夥伴。自己的這位妾室就是連接雙方關係最重要的一個環節,如果可以的話,我想他是寧願舍棄楊氏也舍不得失去張氏的。畢竟眼下他已經身居巡撫,與總督關係親厚,在江南地界再無什麼可忌憚的了。硬要說的話,那就是土匪出身的雲家或許會成為撼動其地位的最大隱患了,所以討好張家,對他而言或許才是最重要的。
楊氏何其聰明,知道在什麼時候該服軟,眼見得幕延蒼和張氏就要發生口角,她在第一時間站了出來:“官人,官人!莫要與姐姐爭執了,都是熙琳的錯。姐姐教訓的是,是我思君心切,一時間竟忘了規矩,害得老爺在門口站了半天。千錯萬錯,都是妾身的錯,還請姐姐莫要再苛責老爺了,要怪,就請怪我吧,是我不懂事了!”
這話說的情真意切的,若是不了解她的人肯定會覺得這簡直就是賢妻良母的個中典範,如此體恤夫君,又溫柔懂事的女子在這種官宦人家已經是越來越少了。
幕延蒼看得心疼,陰惻惻地瞪了張氏一眼,又摟著楊氏哄了起來。張氏也不怕他,回敬了一個不屑的眼神後便轉身準備回去,卻聽得背後楊氏抽噎著說道:“妾身…妾身隻是因為這幾日家中事多,心情有些煩躁,故而越發想念夫君您,這才做出如此有失禮節之事,還鬧得姐姐和官人如此不快,實在是罪該萬死,請官人責罰妾身吧,以正家風,以平姐姐之怒…”
字裏行間無不透著無助和哀怨,聽得幕延蒼越發心疼,卻引得張氏又是一股火氣躥了起來,轉過身張嘴就要問候她全家的長輩,卻被盈霜突然攔在了身前,朝著她搖了搖頭,這才沒有造成更激烈的衝突。
然而事情顯然沒有那麼容易就會結束,剛才還笑顏如花的幕盈雨突然哭了起來,邊哭邊跑到幕延蒼身邊拽著他的袖子哭訴:“爹爹這幾日不在府中,可不知我小娘這些日子都受了什麼樣的委屈!盈雨實在是看不過眼了,今日…”
“死丫頭,還不住口!莫要再惹你爹爹煩心了!”楊氏立刻出言阻止,可這話分明就是一語雙關,看似是一心為了幕延蒼著想,實則是在暗示,這幾日府中確實發生了什麼足以令他的事情。幕延蒼不是個傻子,自然聽得出來這其中的弦外之音。可如今他還想不到這都是楊氏的險惡用心,隻是覺得這母女二人都是真性情、直腸子的老實人,說起話來不喜歡拐彎抹角的,殊不知這也是女人可以用來迷惑男人的方法之一。
“無妨,好孩子,你接著說!告訴爹爹,這幾日府中究竟發生什麼事情了?”幕延蒼拿出了當家做主的派頭,威嚴的目光掃過門口的眾人,倒還真有些睥睨眾生的感覺。
不過在我看來,他不過就是扯虎皮做大旗,裝裝樣子罷了。好歹人家也是一方巡撫,該有的派頭自然是要有的。可惜外強中幹,也就能嚇唬嚇唬這些人罷了。
有爹爹撐腰,幕盈雨腰杆兒似乎都直了不少,轉過頭指著盈霜道:“爹爹還不知道吧,這次六妹妹從京城回來,不光自己平安無事,還給您帶回來一位好女婿呢!”
她在說平安無事和好女婿的時候都不自覺地加重了讀音,前者或許是因為刺殺不成有些私怨,而後者自然就是在明目張膽地提醒幕延蒼,你的好女兒本事通天,都學會給自己找男人了!
果然,聽到這話的幕延蒼頓時一個眼神掃了過去。盈霜終究是個柔弱的姑娘,對長輩多少還是存著敬畏之心的。方才攔張氏的時候氣定神閑,可如今被父親一瞪,整個人還是不自覺地抖了兩下。要不是張氏反過來輕輕扶住了她,這孩子估計能當場跪下。
然而張氏能做的也就隻有這麼多了,畢竟盈霜帶了個已成婚的“夫君”回來已是人所共知的事實,即便所什麼苦衷,她也不好幫著盈霜打掩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