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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縷晨光取代月光進入殿內的時候,芫蕪還沒有起身的力氣。
日頭升至中天的時候,仍舊沒有。
直到傍晚,趕在白晝消失之前,她才掙紮著爬了起來。
走到房門前把門打開,接著便看見了被設在外麵的結界。想都不用想便能知道,這是誰的手筆。
“上邪。”
喊了一聲之後沒有回應,她轉頭掃視整座大殿。才意識到那廝離開之前不止把她困在了“牢裏”,還把她唯一的幫手上邪帶走了……
又在結界前靜立了片刻,芫蕪拖著身子挪回了床榻。
路過燭台的時候發現上麵還有兩根未燒完的蠟燭,她來到近前,拿起旁邊的火石將其點燃。
她再次盤腿坐在了榻上,閉目,入定。
……
同一時間,沃野國。
“小恩公,你這哪裏是長個子,是趁我不知道偷偷在下麵接了半截腿吧。”其厭搖晃著扇子走在街道上,說話時轉頭看向身旁的少年。
這位少年十二三歲的模樣,個頭卻已經長到了其厭的肩膀處。他穿著纖塵不染的白衣,穿出了獨屬於少年人的單薄跟挺拔。
最引人矚目的,當屬少年這張精致到極點的麵孔。縱然覆蓋在上麵的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疏離,也阻止不了生靈皆好美的本能。所以兩人一路走過來,是沐浴在周遭生靈明裏暗裏的探尋目光下。
“我們生長的方式和你們身處五族之內的不同。”少年人回答道:“你們的容貌體態隨歲月改變,我們隨修為改變。”
“這點我並非沒聽說過。”其厭道:“可是你為何隻長個子,麵容卻幾乎沒怎麼變?”
“……”少年沒有應答。因為他的想法有些幼稚到說不出口,他是刻意阻止麵容改變的,因為害怕和阿姐重逢的時候她認不出來他。
這位少年正是緣何,如其厭所言他的麵容並未發生甚多改變,可是掛在五官上的情緒卻和從前大相徑庭。
半年前的緣何還是一名十來歲的小童,用一種食物來形容最為貼切——那便是糯米團子。當真是又軟又糯又甜,讓任何人看了都想要上手揉捏一番。
再看如今和其厭並排走在一起的他,生人勿近四個字幾乎刻滿了全身。麵孔還是那張麵孔,可靜下來之後五官的角度甚至形狀都會改變。
“我怎麼覺得,你跟恩公……”其厭未過腦的話說到這裏的時候,緣何垂在寬大衣袖中的手猛然收緊。
“咳咳……那個,我的意思是說,小恩公你的話,真的是越來越少了。”其厭一心繞過方才那個點,所以沒有注意到話題轉得很是僵硬,“對了,今日約了幾場?”
“六場。”緣何回答道。
“六場?”其厭忍不住道:“你是想要把自己給累死是吧?”
對方又沒有回應。
“小恩公,我知道你想的是什麼,也清楚你著急。”其厭又道:“可是這提高修為之事急不得,花費的時間不足,任你天資再高,也是斷然累積不了那麼多的。”
“多做總比少做好。”緣何終於淡淡地應了句,然後轉身走進街道另一頭的那間破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