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艸!”黎曉東又用掌心試了試,“你這腦子別燒壞了,溫度計呢?你溫度計在哪兒?”
“鋼琴旁邊五鬥櫃最下邊。”許淵看著黎曉東三兩步走過去拿了溫度計過來。
“你會用?”許淵抬眼看著他,少爺能會用水銀溫度計?
“我也發過燒。”黎曉東坐到他身邊,甩了甩,“我給你放還是你自己來?”
許淵接過來,自己放到衣服裏。“我好幾天沒洗澡了,髒。”
他怕黎曉東多想,還是解釋了一句。
“沒味兒。”黎曉東看了看時間,低頭嘟囔著,“有也不會嫌棄你。”
“嗯?”許淵看他,“一個人嘰裏咕嚕說什麼呢?”
“你少說點話吧。太難聽了。”黎曉東笑了,“我去外頭給你弄點熱水,我看你櫃子裏還有退燒藥,吃點藥吧。你肯定是發燒。”
確實是發燒了,40。5度。
黎曉東真佩服許淵,燒成這樣還能坐在田邊喝酒。
“你也太不愛惜自己身體了。”黎曉東看了看藥盒子,把藥一顆一顆的掰出來,放到許淵的手裏,又吹了吹杯子裏的水,“不燙了,給。”
許淵乖乖喝了藥,看著黎曉東。
“你別這麼看我,你知道自己眼睛多紅嗎?可嚇人了。別看我了。”黎曉東靠著櫃子,接過許淵手裏的水杯拿去放好。
轉過身來的時候,許淵還是看著他。
黎曉東笑了,“光看著我幹嘛,又不說話。”
“你不是不讓我說話嗎?”許淵說。他就那麼規規矩矩的坐在床邊上,兩手交叉著,相互摳著指甲。像個做錯了事情的小朋友。
“你那麼聽話啊?”黎曉東走過去蹲在許淵麵前,抬起頭看他,“你都快把我嚇死了。電話也不接,短信也不回。我要不來,你是不是得一個人燒死在這兒?”
他眼裏有光,說這話的時候很認真。讓人能感受到他心裏的真誠和情緒。
他是真的在擔心他。
“沒那麼誇張。”許淵抬手把黎曉東額頭前麵的那根不聽話的劉海撥弄了一下。他的鋼琴家今天很帥,頭發刻意打理過,打了發膠,穿著得體的羊絨大衣,本來很鋥亮的皮鞋如今邊緣全是泥印子。
他差點忘了,這是新年,他應該是要去赴約的。
不是專程來。
也不會留下。
“去忙你的吧。”許淵勾了勾蒼白的唇,喝過水的嗓子比剛才要好很多,還是沙啞,但沒那麼疼了。
“不忙。”黎曉東看著許淵,“等你睡了我再走。”
他出來得早,離吃晚飯還有兩三個小時呢。他不著急。
而且許淵這個樣子,他怎麼放心。
“我想洗個澡。”許淵看著他,實在沒想過會有人來。更沒想過是他。
這麼些年的春節,他都是一個人。
實在也沒人能聯係上他。他每年這個時候都處於閉關的狀態。知道他脾氣的,都不會煩他。不知道的,也不會在這個時候來找他。
何況,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家庭,自己的愛人,這種合家團聚的時刻,能想起他來的人,實在太少。
他不願意打擾別人。最初從家裏出來那兩年,邵東陽還會讓他去他那兒,後來邵東陽也不叫他了。他說,看到許淵一個人杵在那兒,還得配合著笑,說話,覺得實在殘忍。
他確實會在那種時候想家。
誰不想回家呢?
“我給你放水吧。有暖氣嗎?我幫你打開,讓溫度先升起來,你再進去。”黎曉東立馬站了起來,許淵好幾天沒洗澡肯定很不舒服,吃了退燒藥,要上床捂著出汗,先洗個澡,等出了汗再洗一個,燒也就退了。
小時候,爺爺就是這麼給他弄的。
對,最好能有浴缸,泡一泡。
“沒有暖氣。”許淵笑了,他站起來去拿換洗的衣服,“我這是鄉下。”
“鄉下也能裝暖氣吧。”黎曉東走進洗手間,許淵老說他這裏是鄉下,可是屋子裏的裝修看起來跟公寓沒什麼區別,洗手間裏是一個人的洗漱用品,他沒來由的開心了一下。然後幫他打開了淋浴頭,調了水溫。
發著燒,水溫不能太低。
“我可以洗了嗎?”許淵靠在門邊,看著這個仔仔細細幫他試水溫的男人,那一刻,他真的好想把他圈入懷裏。
“可,可以了。”黎曉東轉過頭來,許淵還沒脫衣服,可他莫名就想到了那些兒童不宜的畫麵,他舌頭打了個結,紅著臉從許淵身邊走出去,暗戳戳的罵自己,別人發著燒呢,黎曉東你在想什麼。
許淵帶上門,笑了。
太可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