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臣不敢,請皇上明鑒!”
“罷了罷了,瞧把你嚇得,朕不過是隨口說說。這良緣還得要姑娘家自己做主才好,成就一段佳話,乃人生美事一樁,您說對嗎?”
“陛下聖明!老臣,謹遵陛下教誨。”
李光姚扶著江晁出殿,恭敬地送他上了馬車,拿回手帕,回殿內複命道:“陛下,人已經走了。看來,國相大人應該是懂了。”
“嗯。”齊王頭也不抬地讀著宗人府送來的族譜,冷不防來了句:“李光姚,你最近的舌頭是有些長了啊......”
“奴才不敢!”剛剛國相跪過的地方,還似有餘溫。
許文淮身為侯爺,本就是個虛職,突然接了東廠暗衛統領這麼個差事,全府上下都跟著忙碌了起來。此職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齊惠文王為監察上京官員,專門設立了東廠,為的是分擔刑部與大理寺的部分工作,隻對皇帝負責,為皇帝考核京中達官貴人的品行與辦事效率。
東廠暗衛統領從來都是個得罪人的差事,但直接聽命於君王,不受其他機構限製。
許文淮還在感歎齊王大智若愚的時候,就有內侍送來口諭,命他主動接下暗衛統領一職。千算萬算,始終沒算到自己頭上的許文淮,隻好當著眾人的麵,在金鑾殿毛遂自薦,成就齊王的一片“好意”。
許文淮是個隨和儒雅的人,與寧康王走得極近,還迎娶了宣陽長公主。隻是好景不長,寧康王倒台,宣陽長公主不久後病逝,沒有留下一兒半女,許文淮就這樣漸漸消失在眾人視線中。
眾人隻說許安侯淡泊寧靜,性子溫和,不與人爭鬥,喜好書畫字帖,品茶賞詩,卻不知他背地裏幫著齊王穆謀劃大局,保著家中人平安無憂。
“侯爺,皇上就在裏邊,您請。”
“有勞公公。”許文淮道謝。隨後踏進齊廟中的一間廂房內,向微服出巡的齊王穆行禮。
“安侯來了。近日可忙壞了吧?快請坐,品品這上好的西湖龍井。”
許文淮洽然自若地回禮落座,細品龍井,茶香四溢,聽得齊王道:“前些日子上京倒春寒,令子身體可好?”
齊王一副疲憊無力的模樣,眼睛裏卻滿是精光,偷偷打量著許文淮。
許文淮麵上無過多表情,誠惶誠恐地回著齊王的話,不露一點痕跡。
齊王是真有些乏了,成日裏與這些文官明爭暗鬥,玩文字遊戲,頗有些受不了迂腐的讀書人,道:“你心中可怨朕?”
“為陛下分憂,乃臣之榮幸,何怨之有?陛下言重了。”
“安侯切勿妄自菲薄,朕是得謝謝你,替朕打理東廠。”
“臣惶恐。”
“你可記得當初與朕的約定?井水不犯河水,你該當如何?”
“陛下,當心隔牆有耳。”
“啊,是朕疏忽了。好生照顧令子,告訴他莫要貪玩,耽誤了正事。”
“是。臣明白。”
齊王穆揮手示意他退下。
三兩句的功夫,兩人便說透了。李光姚將許文淮送上馬車,囑咐他路上小心,許文淮吩咐侯府下人們打賞些銀子給李公公,李光姚笑著拒絕了,道:“侯爺是皇上身邊的人,奴才都懂的。”
“那就有勞公公了。”
李光姚點頭哈腰地目送許文淮的馬車消失在長街盡頭。
許十安與許文淮不和的消息,大概整個上京城隻有侯府內部和齊王知道了吧。侯爺有幾個兒子,皆不俗,眾人早就淡忘那個為了緬懷亡母,差點追隨而去的許十安了。
齊王決定拉攏許安侯,是在調查出子玨尚且存活於世之後,寧康王與他走得近,一定知道些什麼。沒想到這一查,就查出許安侯五子許十安,佯裝臥病在床數年,實則投奔江南蘇家,為江湖勢力效力的事實。
齊王龍顏大怒,當即決定下令滿門抄斬許安侯府,是李光姚勸了下來,並提點齊王,切勿意氣用事,不如趁此機會拉攏侯府,為皇上所用。
國相等人向二皇子靠攏,六部老臣又堅決擁護太子,兩黨之爭鬧得齊王是心煩意亂。早些年心氣甚高的齊王,還會在養心殿對著窗外大喊:“朕是要大限將至了嗎?巴不得朕死,死了你們就好爭個你死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