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行刺失敗,被抓入暗無天日的地牢,終於沉沉地昏睡了過去。
醒來後,躺在輕紗幔帳的宮殿內,侍女告訴她,她懷孕了。
腹中胎兒一天天長大,竟讓她看到了希望。她想,為了孩子,便忍氣吞聲活下去吧,懷胎十月都不曾見過雲裕的麵,可是生產後見到那張熟悉的麵孔,還是讓她心生厭惡,卻再無更多力氣舉起短劍。
“朕給你機會,好好地撫養四皇子長大,盡好你的責任,且好自為之!”
雲暮是個很爭氣的孩子,能逗得高昌王大笑,能獲得宮裏每個下人的喜愛,可是這世上,唯獨母妃,不笑。
彩衣被終身禁足在宮殿內,身邊所有鋒利的物品全被收走,宮女奴才都是雲裕身邊的眼線。隻有在雲裕踏足,看望雲暮時,殿內才會有一絲生氣。
雲裕很喜歡這個兒子,甚至開始為年幼的雲暮修建新的府邸。皇後為剛滿十六不久的大皇子雲起好不容易才求得搬出宮去的機會,沒想到還不滿十歲的雲暮就能得此殊榮。
除了皇帝和下人們,好像所有人都不喜歡雲暮。
彩衣早已心灰意冷,高昌王的所有決定她都不在乎,不關心,隻冷眼聽著。
“朕決定將雲暮遷出去住,你以後就不用操心了。”
其實她本來也沒怎麼操過心,機械地回禮:“一切由王上定奪。”
所有的衣食起居,皆有人監視著,怕她傷害王子,怕她自盡。飯菜有人試毒,讀書有人時不時上來添茶,與雲暮相處時有人隨時提醒,就連就寢也有人輪班值守在簾外。
下人們都知道慧貴嬪喜研究藥理,沒日沒夜地翻書,寫字,兩耳不聞窗外事。
終於有一天,徹底惹怒了王上。
十歲的雲暮已經出落得玉樹臨風,頗有皇室貴族氣質,常常與父王攀談國家律法,至深夜才回屋歇息。兩人談論時,彩衣就坐在一旁,麵無表情,盯著地麵一直看,望眼欲穿。
雲裕會將四皇子雲暮抱起來,讓他坐在自己腿上,教他寫字,宮女在一旁磨墨。
“一撇一捺間,蒼虯有力,孩兒能透過字看見滿腔豪情壯誌!”
“哈哈,暮兒小小年紀,竟有如此洞察力,朕深感欣慰啊!”
這時,宮女端上夜宵。
雲暮高興地端起那碗綠豆湯就開始喝起來,半碗下肚,突然覺得胃裏一陣翻江倒海,虛汗頻出,漸漸呼吸不上來,於是張嘴大口大口喘著氣,從雲裕的腿上倒了下去。
“快傳太醫!”
半晌後。
“奴婢該死!奴婢該死!”可憐的宮女,快要將頭磕破,座上的高昌王絲毫不減慍氣。
“大膽慧貴嬪,竟敢毒害皇嗣!”
彩衣始終坐在桌前,高傲地抬著頭,眼神盯著地麵:“嗬,本來以為是端給你喝的,沒想到暮兒太過純良。”
雲裕將雲暮安頓在床,雙手掐著彩衣的脖子,令她喘不過氣來。
“如你所願,朕便賜你死罪!”說完,狠狠地將對方摔在地上。
兩名宮中侍衛上前來粗暴地拖著彩衣出了殿門。
“謝王上!”
她永遠都是風輕雲淡的模樣,儼然行屍走肉,對周遭的一切視若無睹,終有一死,才能讓她活過來,才能讓她解脫。
雲暮知道,他的母妃深深地厭惡著父王,這種仇恨是年幼的他無法理解的沉重感情。父王什麼都對,隻有一件事錯了,母妃並非人們看上去的那麼冷淡,她會趁下人換班時偷偷招他上前,緊緊把自己抱在懷裏,享受這短暫且愉悅的親子時刻。
平時看上去像冰山一般的母親,懷抱竟這麼溫暖,令雲暮眷戀不已。
“四皇子,你過來些。”宮女從殿外走進來,警惕著慧貴嬪與四皇子的距離。
母妃再也不看他,高傲地抬起頭,正襟危坐,雙眼無神。
“暮兒,答應母妃,好好保存這塊令牌,不能告訴任何人這件事,包括你的父王,明白了?”
雲暮好奇地打量手中令牌,端詳良久,比他手掌還大的圓形銅牌,上麵刻著血月教三字,歪歪腦袋,道:“母妃,這是何物?”
“你隻拿著,勿要多問。總有一日,你父王的盛寵會消退,等你搬出去了,若有人拿著跟你同樣的令牌找上門來,就尋機會隨他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