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漏偏逢連夜雨便是如此了。

開寧帝愁啊。

一開始還想著燕星衍這臭小子能不能從中學點東西,也算漲點見識,省得整天沒心沒肺隻知道銀子銀子的。

誰能想到這層呢?

雖說大災過後確實容易大疫,但開寧帝煩悶的是發生此事的地點不偏不倚,居然是雲州。

怎麼能是雲州呢?

上稟哪個城鎮出了此事,開寧帝都能冷靜指揮朝中救災平疫。

但這可是雲州啊。

上通燕京,下達江南的關鍵地方,如今出了這麼重大的災情,相當於人的大腦和心髒失去聯係,上至開寧帝,下至普通百姓,甚至就連一關之隔的大食也虎視眈眈。

燕京物資大多來自江南,雲州一出事,江南與燕京之間的流通便受阻,若是此事拖延太久,難保外敵不乘虛而入。

雲州啊雲州。

怎麼就是雲州出事了呢?

開寧帝想不明白,朝中大臣們看上去似乎也不願去想。

沒法子了,開寧帝點名詢問:“蕭大人,你怎麼看?”

蕭溪朵生父,當朝宰輔蕭守成暗自牙疼。

在場的隻有自己一個姓蕭的,他還能躲起來不成?

“微臣以為,雲州一事必須盡快解決,不能拖延。”

廢話,誰不知道?

蕭守成也知道啊,可這不是得容我再組織組織語言麼?蕭守成繼續道:“現如今雲州最大的問題便是瘟疫,但瘟疫之凶想必眾位大人也心知肚明,雲州本就是渡口之州,臨近州府都與雲州牽連甚廣。臣以為,雲州瘟疫需趁著還未擴散之際及時扼製,以免波及臨近州府。”

還是廢話,就不能說點有用的?

“既然現如今六殿下已經下令封城,不如索性將雲州封鎖,直到瘟疫減緩。期間不可避免的損失則由臨近州府承擔,勢必不能讓瘟疫泛濫。”

蕭守成性格謹慎,說出的話也如他一般,不肯冒半分風險。直接將雲州封鎖,不就意味著徹底放棄雲州,等到雲州無事再說?

雲州城裏上上下下的百姓,也成了“不可避免的損失”?

蕭守成此言一出,素來與其不對付的張左鋒忍不下去了,“皇上不可!一旦雲州封鎖,前往江南的水路便隻能通過臨近的江州和秦州,兩州水路曲折湍急,如今又正值洪期,無人敢走,這是要斷了京城到江南的水路啊!”

蕭守成冷眼覷著張左鋒,“那依張大人高見?”你能耐你想辦法。

開寧帝不偏不倚,順著蕭守成的話:“但說無妨。”

也沒說自己是什麼想法。

張左鋒一噎,我能有什麼高見?反正你說的這法子它不行啊。

蕭守成才不管,你否了我的辦法,那你就自己想辦法。

眼見著蕭守成一直盯著自己不放,張左鋒猶豫半晌,試探道:“不如將各地杏林高手召集起來,集思廣益,力求早日處理雲州疫情?”

隻字未提是否封鎖雲州的話。

得。

這也是個說廢話的。

誰不知道雲州瘟疫得派人處理?真要任憑雲州自生自滅,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現在的問題不就是,怎麼花費最小的代價,把雲州疫情處理了?

誰有辦法?誰敢說自己的辦法就能萬無一失?

這可是雲州。

不提那至關重要的地理位置,還有一個皇上的寶貝兒子在裏麵呢。

蕭守成知道自己方才的話必然不可能被采納的,但他還是得這麼說。

把開寧帝最不想走的那條路先說出來,再由張左鋒堵死,這不就顯得皇上一心為公,大公無私了?

可惜,如今的開寧帝並不需要這群朝臣的花花腸子。

他不知道怎麼做才是最好的?

不過是因為其中夾雜著燕星衍,讓開寧帝左右為難罷了。

他怕太狠了,兒子出事,又怕不夠狠,雲州出事。

開寧帝不過是需要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罷了,無論他們討論出來的結果是什麼,開寧帝都可以借此斟酌出公與私的界限。

結果倒好,這群臣子們顯然都看出來開寧帝的私心,一個個都不願這時候冒頭。

這處理方式吧,可大可小。

單看開寧帝想要哪種處理方式了。

本不算難下的決斷,卻因為開寧帝和朝臣們的私心,變得難以抉擇起來。

開寧帝眉頭緊鎖,無論采取哪種處理方式都必須盡快,這種時候的太極,讓他格外窩火。

“一個個都沒了腦子?朕要你們來幹什麼?!”開寧帝怫然大怒,抄起呈報就往臣子們的身上砸。

完蛋了,皇上生氣了!

在場的無論是大臣還是隨侍呼啦啦跪了一地。“皇上息怒!”

開寧帝冷哼,“今日不討論出個解決辦法,都別想走。”

耗什麼耗。

朕允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