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知寒不是傻子。”殷知寒冷靜道,“無論是汝陽侯府還是殷家,我自問沒有對不起你們。當時侯府說了真假千金之事,我也沒有尋根究底,但這並不代表我不介意,更不意味著我對此事當真無動於衷。”
“我是老侯爺一手帶大的,他連最心愛的重峰都給了我,這本該是汝陽侯府大小姐之物,我離開侯府時卻第一次徇私帶走了它。”殷知寒自嘲,“我也是人,有自己的喜怒悲歡,不是任人擺布的工具。”
言語之間,盡是心灰意冷之意。
殷沉商與殷老夫人俱是臉色一變。
殷沉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卻發現自己突然詞窮。
雖說殷知寒一直以來都看起來沉穩冷靜,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樣子。
但她也不過是個尚未及笄的小姑娘罷了,驟然遭此巨變,卻還一直強撐著冷靜。
她的難處和滿腹心緒,又有誰能知?
殷沉商心疼不已,看向殷老夫人,見殷老夫人神色愈發不自在,終於忍不下去。
“祖母,若是當真有什麼難言之隱,還請直說。是我們對不起知寒,她有權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殷老夫人神色掙紮許久,抬頭見周圍侍從早在他們神色不對時識相退下,這才長歎了一口氣。
開口卻是石破天驚。
“當年之事確實並非巧合,而是有意為之。”
殷知寒波瀾不驚,似乎殷老夫人所說之事並沒有令她驚訝。
倒是殷沉商滿是驚詫,不可置信地看著殷老夫人,卻也沒有出言打斷。
他們知道,殷老夫人接下來要說的才是重點。
殷老夫人抬眸看了眼兩人神情,見都沒有露出什麼其他神色,不由笑了起來。
“還以為你們會急不可耐地指責我,說我處心積慮不安好心。”
“祖母不是這樣的人。”殷知寒顯得有些過於冷靜。
殷老夫人心裏愈發詫異,對殷知寒的評價又高了許多。
“唉,事到如今,知情者也隻剩我一人,本想將這件事帶進棺材裏去的。”殷老夫人臉上的笑意逐漸消失,變得嚴肅起來。
“當年孩子互換之事是鬱老侯爺提議的。”殷老夫人麵不改色地說出了這句令殷知寒和殷沉商都震驚不已的話。
見殷知寒難得變了臉色,殷老夫人像是惡作劇成功的小孩般得意地彎眼笑起來。
“是不是都沒想到?”
殷老夫人感慨,“當年鬱定遠提起此事時,我也沒想到。”
“其實鬱定遠年輕時候也是個混小子,成日招貓逗狗惹是生非的,將鬱老夫人氣的夠嗆。”殷老夫人突然提起從前。
“你們祖父當年也算是京城一霸,仗著有兩個臭錢耀武揚威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誰,跋扈的很。兩人臭味相投,也算是關係莫逆。”殷老夫人用詞毫不客氣,顯然兩人確實關係不錯,甚至可以互損。
“你們祖父走得早,剩下我們孤兒寡母撐著殷家,每日活在提心吊膽裏。”殷老夫人目光悠遠,陷入回憶。
“巧心懷上知寒時,剛好少侯夫人也懷了孩子,鬱定遠看在你們祖父的情分上,提議給兩個孩子定個娃娃親。但孩子都沒生出來,這件事又說的太早,汝陽侯夫人和少侯夫人都不願意沾上殷家,鬧得厲害。”
“後來鬱定遠便提出抱養之事,誰家孩子不是寶?我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當時巧心去寒山寺本是為了設餌引蛇出洞,沒想到陰差陽錯和少侯夫人撞了個正著,更沒想到會因此抱錯了孩子。”
“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我其實也不太清楚,隻知道鬱定遠離世前給我寫了一封信,道明了知寒的身份。”
殷老夫人看著殷知寒道;“鬱定遠確實疼愛你,他寫信告訴我說明你的身份,隻是預防有朝一日你離開鬱家無處可去。我也是那時才知道此事。”
沒想到鬱定遠如此放不下殷知寒,也許他早知道以殷知寒的性格在汝陽侯府呆不長,提前就為殷知寒想好了退路,卻隻字未提。或許他直到最後一刻還抱著殷知寒能和汝陽侯府和睦相處的期翼吧。
殷知寒神情恍惚,完全說不清心裏是什麼感受,隻覺得百味雜陳,複雜極了。
“鬱定遠沒有說他是怎麼知道此事的,也沒有說當年究竟是怎麼回事。但世間哪有那麼多巧合,在他寫信告訴我此事之後,我便知道這件事或許是他一手為之。”殷老夫人歎了口氣,“若不是秀娘陰差陽錯撞到少侯夫人,或許我也不會戳穿此事。”
“畢竟,誰也說不清楚怎麼樣才是對你們好,順其自然也不失為一種選擇。”
隻是世事難料,命運這東西最是無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