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有一次嘉蘿私自出宮,遇到幾人調戲,嘉蘿並沒吃什麼虧,隻是被衝撞了,後那幾人被收收監大理寺,薛采親自去了牢房,將那幾人提了出來,說是要試一下新刑法,負責此案的官員也不敢與他對著幹,便依了,誰知薛采竟用了水銀灌注之法將那幾人的皮完整地剝離下來,人皮潔淨,竟不見血,隻是那幾人的哀嚎整天,死時痛苦至極,隻餘幾坨蠕動的白肉。
剝下的人皮後薛采做成了鼓給嘉蘿玩兒,嘉蘿隻擊了一次便閑置了,後才知這鼓來源,一陣反胃,薛采便將那鼓丟給他圈養的幾隻獵狗花豹了,很快便被撕成了碎屑,入了那幾隻畜生腹中。
這事後來傳開,言官多彈劾他行事過於狠辣殘忍,皇帝卻稱是他好奇究竟有何方法能剝下完整人皮,故薛采才替君分憂,何罪之有?
滿朝啞然,隻能按下此事不表。
這些事其實嘉蘿都有耳聞,但因不是親眼所見,便沒有具像,而出現在她眼前的薛采,永遠是那樣纖塵不染,白皙纖長的手指,仿若玉雕,如何能想到便是這樣一雙了,沾滿血跡,嘉蘿隻貪戀他的皮相身體,從不細想這些,但此刻見嘉禾匍匐在他腳下,想到她以後那般悲慘的命運,她看著他,像是忽然反應過來似得,一陣膽寒。
是啊,像薛采這種人,便應該避之大吉,偏自己不知死活,三番四次地招惹他,也就是她命大,換做旁的女子,有哪個有好下場。
薛采察覺到她的異樣,於是走到她的身邊,笑著朝她伸出了手,他笑起來是極好看的,嘉蘿卻用一種充滿驚懼的目光看著他,往後退了一步。
薛采臉上的笑意立刻凝滯了,看著嘉蘿,流露出了一種脆弱無措的神情,仿佛是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嘉蘿不願看到他這個樣子,腦子亂的很,轉頭跑掉了。
晚上就寢,嘉蘿半夢半醒間感覺到身上有些沉,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卻見薛采正壓在他身上,淬玉似得一張臉,眼睛如黑曜石一般,一瞬不瞬地盯著她,仿佛要將她拆解入腹,她整個人一下子就驚醒了:“祖宗,你這三更半夜來我這做什麼?這是公主寢宮,你也不怕傳出去……”
“不怕,”薛采摟住她道:“便是知道了,他們又能拿我怎麼樣?”
嘉蘿一陣頭疼:“有什麼事不能明天再說麼?非要這個時辰來。”
“有,是很重要的事,”薛采與她額頭相抵,輕輕地道:“你不可以怕我,不能用那種眼神看我,你難道,不喜歡我了麼?”
喜歡是真的,怕也是真的。嘉蘿歎了口氣,認命似得親吻了他的唇角:“罷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若真死在你手上,我也認了。”
等終於把祖宗哄開心了,兩人說起薛采被下藥那事,薛采嗤道:“他用的是波斯的一種香料,有催情作用,我一聞便知道了。”
“波斯香料,聽說藥性都很烈,你真能把持得住?”
薛采道:“很難嗎,我隻有對你才……”
嘉蘿卻揶揄道:“真的麼?不會是忽然不行了吧?”
隨意調笑薛采的後果,就是被壓著折騰了一宿。
她雖樂在其中,卻也差點死在牡丹花下,恐怕比起死在薛采手上,她倒更容易死在他的已和諧,畢竟她已和諧。
隻是她沒想過,竟然是薛采先走,他雖自小多病,但長大後除了畏寒,幾已痊愈,不料十七歲那年突發舊疾,來勢凶猛,自吐鮮血後,不到一炷香的時間便去世了,嘉蘿甚至來不及看他最後一眼。
她到的時候,他隻是靜靜地躺在那兒,除了嘴唇血色稍淡之外,便如睡著無異,嘉蘿隻是不信,三跪九叩上了臥佛寺,隻為將薛采留下,隻可惜,佛子轉世也並不能起死人。
薛采死後皇帝大慟,以皇子之製葬之,甚至辦成了國喪,隻不過嘉蘿一直躲在寢宮,她隻是不肯相信薛采已死,她在寢宮等啊等,可薛采再也沒來找她,她便隻能出宮去尋他,她去了臥佛寺,再一次見到了忘塵,其實他與薛采,也不過隻有三分想象,薛采更為冷冽,他卻偏悲憫,可哪怕隻有三分想象,她還是將他當做了救命稻草。
其實薛采當時死後,坊間流傳一種說法,說是他作孽太多,所以才自食惡果。
嘉蘿後來無數次想過,為什麼自己當時不多留意一下他,多規勸他一下。
再回過神來時,忘塵早已不見,嘉蘿愣了下,聽到外麵傳來的動靜後立刻下床,披了件鬥篷便出去了,一開門,卻見忘塵打了井水,正往自己頭上澆灌,便知道今天的事就到此為止了。
她倒沒什麼所謂,本來她也沒指望今天能夠成事,緊了緊身上的鬥篷,嘉蘿慢慢走到忘塵身邊,嬌嬌軟軟地叫了聲:“哥哥,怎麼了?”
忘塵慢慢攥緊了拳頭,回頭皺眉看著她,銳利的目光仿佛要將她整個人看穿:“公主,你是不是給我下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