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塵皺眉沉吟道:“大夫,這……這裏麵真的沒有……沒有催/情藥嗎?”
“你這小師父,老夫行醫多年,還會辨錯不成?尋常催/情藥多為口服,在傷藥中摻入,我可從未聽聞。這藥啊,肯定是傷藥沒錯,你就放一百個心吧。”
——這大夫之所以如此武斷,蓋因他見識不廣,不過倒也不能怪他,番邦香料本朝人本就知之甚少,而她用的那種,用法奇特,擦於皮膚便可,若有傷口,則見效更快——大夫自然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了。
大夫既然都這樣說,忘塵自然也不疑有他,便又拿回了那瓶藥,轉身失魂落魄地回去了。
公主沒有向他下藥,但他的心情並沒有因此輕鬆半分,反而愈發沉重了。
——她沒有向他下藥,那麼昨日他對嘉蘿……便完全是他天性如此,並非受藥物影響,而他因為不肯相信他會不能自持至此,居然還冤枉了嘉蘿,嘉蘿先是被他無禮對待。後又被他反咬一口,心中不知怎樣委屈難過,他實在不敢往深了想……
他傷害嘉蘿到這個地步,她……她還會原諒他麼?罷了,他深深地歎息了一聲,唇邊溢出一絲苦笑:他怎還能有此奢望?
可是一想到嘉蘿再不會原諒他,甚至開始變得厭惡憎恨他,從今往後再不會跟他說一句話……一想到這些,他的心就一抽一抽地疼。
他也不明白他這是怎麼了……他自小拜師,遁入空門,從未沾染過紅塵,不識紅塵滋味,也就不知紅塵煩惱,向來是個無欲無求、八風不動的性子,可自從第一次見到嘉蘿之後,她總是能牽動他的心神,她的一顰一笑,她送他鐲子,她在水下給他渡氣……
她亂了他的心神,他卻看不透她,一琢磨,便愈發想著她,如此循環往複,便使人輾轉反側,寤寐思服。
他有時甚至在想,公主的從天而降,莫不是佛祖給他的考驗?而他修為不夠,便……成了折磨。
他失魂落魄地回了臥佛寺,連采買之物都忘了,住持罰他跪在佛像前,誦經作揖,可佛經入耳,一閉眼,卻全是嘉蘿泛紅委屈的雙眼。
他的心,再也靜不下來了。
屋內霧氣繚繞,描朱正在服侍嘉蘿沐浴,她往浴桶裏撒了幾捧玫瑰花瓣,又拿了水瓢輕輕地往嘉蘿身上澆水,嘉蘿靠在壁沿上閉目養神,她的一張臉氤氳在霧氣之中,美得倒有些飄渺了。
描朱便拿餘光去覷她,暗暗感慨公主當真是膚若凝脂,光是一張臉也就罷了,難得的是渾身上下,無一處不是吹彈可破,兼之白皙嫩滑,不愧是牛乳養出來的,是極好的皮相,當得上極品二字了。
這般想著,嘉蘿已經沐浴完畢起身了,水滴順著她身體的曲線流淌滑落,描朱拿了巾子替她仔細擦拭,也不由得有些臉熱,嘉蘿腰肢纖細,不堪一握,身材雖纖細,卻不是幹瘦,渾圓處豐腴誘人,端的是纖穠合度,這樣銷魂的身子,一旦嚐了,怕是這輩子都戒不了,也不知未來駙馬究竟是修了幾世的造化,偏他現在還這樣的不知趣,日後有得他後悔的。
正這麼想著,點翠忽然腳步匆忙地進來,回稟嘉蘿道:“公主,忘塵回來了,說是出去采買空手而歸,被住持罰了去跪佛堂兩個時辰,算下時辰,這會子也該跪完了。”
描朱已經服侍她穿好中衣,濕發擦幹了披在身後,她看了點翠一眼,淡淡地道:“知道了。”
坐在妝奩前,嘉蘿端詳地鏡中的自己,身後的描朱點翠也望著鏡中的嘉蘿,打趣道:“公主絕色,豔殺海棠,旁人要領略美景,跋山涉水也是有的,公主卻隻需坐在鏡前即可,倒是省了不少奔波。”
點翠也附和道:“公主無事了,也可攬鏡自照,這樣一張臉,總歸是不會看膩的!”
嘉蘿卻隻是沉吟不語,片刻後纖長的手指點了點朱唇,吩咐道:“唇色太紅了,給我敷點粉,掩住原本唇色,化成氣色不好的樣子。”
描朱點翠聞言麵麵相覷,雖覺不解,卻也依舊照做。
眼前的妝奩是個可折疊的妝匣,由黃梨木製成,背部刻有鳳穿牡丹圖案,是描朱特地從宮外置辦的,自是不比宮裏坐地的妝奩,但好在便攜易帶,也不占地方——這個廂房,原本也不大。
之前她也回宮了一趟,奉嘉蘿之命見了皇後,說嘉蘿要在寺廟小住一陣,誦經禮佛,以求佛祖庇佑,皇後向來是行佛的,自然沒有不應允的道理。
等化好了,嘉蘿吩咐她們下去,遠遠地找個地方躲起來,她們又是不解,點翠忍不住問道:“公主這是何故?我們留在這裏伺候你不好麼?”
嘉蘿啪嗒一聲將妝匣合上,勾唇笑道:“因為——你們的駙馬快來了,你們再繼續留在這兒,豈不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