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時,兮月忽地起了這樣一種感覺,她突然就好害怕好害怕,她怕自己會再度將循月失去、就一如當初她默默戀慕著循月卻驟然聽到他與某某小姐過從甚密一樣。當時她即便知道這隻是一種不靠譜的傳言,但她還是傷心難過了好一陣子,並深刻的認定了自己失去了循月。
卻又好像,又突然……兮月突然就開始害怕,怕循月今兒晚上會不會不入這洞房,而是跑到哪個豐姿綽約的小姐那裏去喝酒賞舞、把她一個人孤零零的遺棄在這裏不聞也不問?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好生生的就會起了這樣的心思!但她就是起了這樣的心思,很是無稽的心思,卻又好似自己從前就是被誰給這樣的拋棄過、傷害過!
不過誠然兮月此刻這綜上所述諸如此類所有的擔心,其實都是多餘的……
過道進深處那兩扇房門“吱呀——”一聲猝然開合。
兮月一驚,身邊的喜娘已經登地就會了意的三兩步湊著兮月過去,也沒多話,隻對著兮月那麼一笑,即而便抬手將她頭上蒙著的那紅雲般的蓋頭給自上向下重又蒙蓋好。
兮月旋即極快的反應過來,是上官循月進來了!
興許這就是命中注定的良人所帶給她的魔力,她前一遭尚還在亂亂燥燥的那些個蕪雜的思緒,在這循月推門步入的這一刻起,便豁地一下萬念皆散的變得沒了蹤跡!
兮月隻又覺自個這頭腦此時此刻是那般的透明澄澈,心口頓然翻湧起許多情態,這情態又這麼一路順著漫溯上了腦海去。有濃濃期待,有些微忐忑,有略略好奇,有隱隱的措手不及……
她隔過蒙頭的紅紗去看向一路過來的循月,浸潤在豔紅色的視野裏的循月還是那樣的俊美無匹、不可方物。這著了如是大紅鑲著金邊兒開袖喜服的男子唇角含笑,一張熟悉的麵目是兮月這麼看著都總也看不夠的,而此刻這張麵目間浮著的是真切的、故作不出來的濃鬱的欣喜與渴望。
這神情令兮月很是安心,免不得下意識的把頭低低,一痕笑意氤氳唇畔、又次第做了鮮花綻放開來。
喜娘那唱歌般的嗓子倏悠悠灌入耳廓,那通前輩先人講了極多遍的套路此刻又自這喜娘口裏竹筒倒豆子般逐一言出來,雖是大家彼此都熟知的一套過場,但行起來還是覺的有道不盡的昂然趣味。
當循月用喜秤挑起蓋頭,做了這自此後“稱心如意”的吉兆之後,喜娘方笑吟吟的上前去將這正襟危坐的二人衣擺牽起在手、複仔細的將這雙方的衣擺打了個同心結,故此後方才攜了伺候的宮娥一並笑吟吟的將身退下去,在臨著門邊的一道湘簾處從專人手中接了紅包過來,複將這一道小門為公主與駙馬二人仔細的掩住,將可值千金的一夜洞房春宵就此全部的留給這燕爾新婚的小夫妻。
借一縷燭影招搖晃曳的溶溶勢頭,循月一路的看過去,見兮月反倒躲開他的目光,徑自紅著雙頰、噙笑柔柔的低頭。
他便心知她是嬌羞了,被這含春懷柔的小女兒情態逗弄撩撥的心頭一癢:“表妹,我們終於在一起了!”吐口是極舒心的這一句話。
兮月抿唇嫣然,流盼的桃花眸迅速向他掃了一眼,旋即徐徐嗔聲:“討厭,作甚的一開口就是這麼的唐突!”旋即有兩片紅雲順著麵靨飛速就浮上來,她將蓋頭捏在手裏不斷轉玩,看得出是在以此來掩蓋自個這分明緊張的小心緒。
循月將這小情態看在眼裏,心中便忽地沁出絲縷的甜蜜:“公主表妹。”忽地一把握住兮月纖細的柔荑,很是淘巧的勾唇笑笑、目波一閃,“這衣服,怕是得一起脫掉,不然同心結束縛著解不開……”
兮月心裏錚地一“咯噔”!隻覺此時此刻循月所言這話,亦是令她熟稔非常似曾相識!但偏生是……想不起來為何會有這似曾相識的感覺!
“怎麼了?”察覺到了兮月的異樣,循月忙不迭側目一關切。
兮月回神,下意識一掃循月,脫口就來一句:“沒事兒,方才你說什麼來著?”
“……”當真是一句話就把這一室的溫存曖昧給攪擾的沒了痕跡!循月喉嚨一梗,一時不知該做何言語了。
讓人姑娘家跟著自己一起把衣服脫了這類的話,循月說出來莫不也是下了好大的決心、鼓足極大的勇氣?卻還要他再說一次再唐突一次麼……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