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著月華娑婆映照之下的溶溶景深,又穿過這一條黑燈瞎火不見光影的花園小道,循月這麼一路急急然然的追著前邊兒的兮月。
一小會子後他已然能夠看到公主娘子那道纖纖秀秀的身影了,又礙於夜色昏惑不好追得太急、又擔心她一個腳下不穩打了滑的於當地裏栽個跟頭,隻得一個勁兒的在她身後揚起嗓子闊闊的喊:“公主您小心著點兒,你等等我……聽我解釋!”
令循月甚為懊惱的是兮月平素裏也不見她跑的這麼快,可現下裏也不知怎的了,她那足下的步子恍若生了風般的無論循月怎麼追、怎麼趕都委實是差了那麼一段距離。
而府內一眾丫頭婢子們見著公主和駙馬爺如此,一時也都不能解過個所以然來,自然是沒誰敢去勸阻一二,便任由著這麼對小夫妻一跑一追出了府去。
直追到上官府朱紅的大門廊柱前,循月終於是與兮月有了一個可以及近的距離,他下意識做了個冗長的吐納平了平這氣息,再拔腿就往府外一通跟近。
而兮月一如方才那一路上一樣,依舊是不願搭理循月,也任由他就這麼在身後追著自個,爾後徑自上了轎子,也不等循月,自顧自對那轎夫做了個起轎的命令。
循月到底還是晚了一步,沒能在兮月上轎前將她攔住。
那轎夫不敢違背公主的命令,堪堪掃了這追的儼然氣喘籲籲的駙馬爺一眼,隻得依命抬起轎子便徑自往公主府的方向去了。
縱然是齊眉舉案的枕畔之人,但畢竟兮月那公主的身份擺在那裏。這無形之中的君臣之別就限製了循月好些個動作,致使他並不能如同尋常人家的夫妻吵過架之後做些主動迎合、亦或霸氣相攔的行事出來。
他一頭腦發熱中兀地就滋生出一種要攔住轎子、把兮月強行從轎子裏揪下來擺正著肩膀讓她跟自己麵對著麵、眼睛對著眼睛聽自己說話的衝動。但到底還是給克製下去了,那一抹冷睿的自持拿捏著他、不斷的告訴著他何為公主,他與兮月之間那一道看不見的鴻溝其實還是存在的。兮月是公主,是帝女,是君;而他上官循月雖是駙馬,但說到了底還是臣。君臣不可逾越,公主不可侵犯。
這委實令循月甚為懊惱!這是自打他們二人成婚之後、亦或者說是自打循月認識兮月之後頭遭生就出的懊惱情緒,懊惱到如此強烈的地步!這感覺拿捏的他都快叫他幾近於無奈的地步了!
而那轎夫授了公主的命令,自然是不敢怠慢、不敢放水的加快了腳下的步子,這抬轎子的速度是越發變得快了起來。
可憐這上官駙馬就這麼說不得什麼也做不得什麼,隻得是如此隱忍拿捏了一路,就這麼一路追著轎子連奔帶跑的就此回了公主府去!
而兮月直到下轎都沒回頭去顧循月一眼。
循月原還不甘心的想著都回到自家來了還不好截住妻子做個解釋?但他錯了,固執起來的兮月那是一條路摸黑走到盡頭的一根筋,又哪裏會給循月半點兒解釋的機會?
這麼追追捉捉的又是一通繞過回廊行上小道,其實循月是可以將兮月強行攔住強行拽住的,但他也識得兮月這脾氣,知道自己若是這個時候把她禁錮住她一定會愈發的生氣,到那時豈不是更加不會聽自己的解釋!
其實這一遭,兮月委實是獨斷了!但怪就怪她太在乎循月也太愛循月;加之又因了她是公主、她的駙馬按著大楚的律令而不能有官職也不能經商等等條件的束縛,這本就致使兮月一直都有一種後怕,怕循月指不定哪天就厭倦了竟日無所事事隻能在家抱老婆的生活,從而厭倦了她、嫌棄了她。有著這兩點至為重要的因素,她本就怕循月會如風箏一般有朝一日在她不經意間就從她手裏飛走,如此,在甫一見到循月與那美嬌娘對坐一處,自然是不聞不問就認定了自己心中的那些後怕,認定循月是背著她出去找女人了!
循月自然也明白公主娘子是將自己給誤會了,但誤會就是誤會,橫豎他身正不怕影子歪,你倒是聽我的解釋啊?他心裏也不由就憋著了這一口氣,偏生兮月自打在上官府一直到回了公主府這一路上都不容他插進隻言片語去,久而久之他這股子身為男人的強勢感眼見就要占據理性的高峰了!惱不得在廂房之中的內室門口把嗓子往高裏一揚:“冷兮月,你給我站住!”這麼刺刺利利的一嗓子。
兮月心下裏認定著循月與那女人關係不正當,心裏頭這口氣還這麼悶悶的憋著呢,便又冷不丁聽得循月這麼一嗓子揚了起來!那通火氣更是衝著頭頂天靈骨就豁然一下一湧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