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箭,放箭!”崔新勃沒想到楊公卿不讀兵書,看不出當年三齊王韓信用兵手段的厲害,迫不及待地下令。
“踩死他們!踩死他們,背後有人看著呢!”楊公卿的命令簡潔明了。
背後有人看著!這句話比任何動員令都好使。大小馬賊如吃多了麻黃的野狗,根本不在乎頭頂上飛來的“毛毛雨”。他們要讓官軍知道知道半天雲的厲害,也捎帶教訓教訓那些觀戰的其他嘍囉,讓他們懂得什麼樣子才算真正的綠林好漢。
湧到本陣前觀戰的格謙等人驚訝得目瞪口呆。到了這個時候,他們已經顧不上再計較楊公卿的囂張了,注意力完全被其不要命的打法吸引到戰場上。
“楊兄弟真夠勇敢的!”鹿角寨當家王進寶低聲稱讚。
“匹夫之勇而已!”雞冠山當家李明澤和他看法迥然相異。
二人的話音剛落,敵我雙方已經發生接觸。鄉勇們射出的羽箭大多被疾馳的戰馬甩空,土匪們的刀子卻不客氣,快速在人群中割出數到血槽。如沸湯潑雪,轉眼之間,鄉勇們陣型便被衝得支離破碎,緊跟著破碎的是那三座倉猝搭建起來的營壘。石牌水迅速變了顏色,鄉勇們的屍體順著水餃子一般向下遊漂。很快,那些活著的鄉勇便紛紛跳入了冰冷刺骨的河水裏,以各種各樣的姿勢向對岸遊。土匪們則縱馬衝過去,在深度僅僅沒到戰馬前肢的河灘上放倒一排又一排屍體。再一轉眼,楊公卿拎著一顆人頭跑回來,笑聲令人不寒而栗。
“就這麼一個狗官,卵子毛都沒長齊!”楊公卿將血淋淋的人頭向眾寨主們麵前一拋,狂笑著說道。
幾位寨主不約而同地將身體向後躲了躲,與其說是在躲人頭上飛濺開來的血水,不如說是在躲楊公卿身上的殺氣。“楊兄弟且喝一盞壯威酒!”大當家格謙反應最快,從馬鞍旁解下一個皮袋,自己先飲了一口,然後扔給楊公卿。
“待我去砍五顆人頭來,然後再飲此酒!”楊公卿接住酒囊,隨手丟給王進寶。將戰馬一撥,又衝回了已經被人血染紅的河道中。失去了指揮的鄉勇們或者逃走,或者請求投降。楊公卿和他麾下的弟兄不理睬對方的哭喊,追上一個砍一個。五顆人頭快速被楊公卿收集齊,他用單手挽著戰利品的發髻,拎在半空中折回。然後將人頭向眾寨主腳邊一摔,伸手從王進寶懷中奪回酒囊,揚口朝天,一飲而盡。
“痛快,痛快!”將一囊酒水鯨吞後,楊公卿用血手擦了擦嘴巴,大聲叫道。
“痛快!痛快!”其他幾位寨主雖然沒有殺人,也沒有喝酒,臉卻都醉成了陀紅色,拍著巴掌大叫。
“半天雲,半天雲!”大小嘍囉們不分山寨,齊聲歡呼,聲震霄漢。
燕趙素敬慷慨男兒,無論楊公卿在早晨時奪權的手段有多卑鄙,到了這一刻,他已經令大多數寨主和嘍囉兵們心折。隻有原來的名義頭領格謙無法接受被拋棄的命運,在眾人歡呼聲中,悄悄地將頭扭開了去。
奪下石牌渡後,流寇們士氣更高。他們以最快速度涉過石牌水,沿著官道呼嘯南行。再也沒有地方兵馬敢上前搠其鋒櫻。當夜眾人打著火把從鹽山縣城下經過時,守城的鄉勇甚至嚇得一箭都沒敢放,眼睜睜地看著流寇揚長而去。
第二天下午,流寇們嚇跑了守衛在通彙河石橋上的官軍,平平安安地跨過了這條河上唯一的通道。然後急轉向東,來到一個名為十字嶺的廢棄驛站。
“由這裏向東,便是鹽山。如果各位還堅持入山的話,咱們就此別過!”吃罷一天中的第二餐,楊公卿將幾位當家人召集到一處,笑著宣布。
“楊兄弟這話是什麼意思?”王進寶第一個不高興了,站起來質問。經過這兩天一夜的強行軍,他已經對楊公卿的本事佩服得五體投地。此刻非但不再憎惡楊公卿跋扈,反而唯恐對方把自己當成外人。
“昨天早上之事,楊某是迫不得已。此地已經距離鹽山不遠,大夥都能平安脫身了,而楊某想去的地方是平昌,所以也不再勉強你們跟著我!”楊公卿突然變成了謙謙君子,先四下做了個羅圈揖,然後笑著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