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謹尊密公之命!”左長史房彥藻和近衛營統領蔡建德答應一聲,各自下去準備。片刻後,李密帶著幾個隨從,抬著一座三尺多高的血色珊瑚樹,緩緩來到翟讓所居的瓦崗後寨。作為瓦崗軍奠基人的住所,這裏比李密等人處理公務的聚義廳豪華得多,光是二層高的樓台就起了十餘座,一座座鉤心鬥角,各據地勢,看上去好不壯麗。
聽到李密來拜,翟讓早早地迎到了大門口。他一直相信對方是可以取代楊廣的真命天子,所以絲毫不敢托大。沒等李密上前行禮,自己搶先一步迎了上去,張開雙臂,扶住對方肩膀叫道:“密公今天公務不忙麼,怎麼有閑暇來看我這病人?難道是茂功和咬金他們已經順利攻克洛口倉了?”
“哪有如此快。大隋的狗官們向來把糧食看得緊。前幾次孟讓他們趁夜打劫,也不過搶了最外圍幾個小倉。中間的那些萬石大倉一個都無法靠近。這次茂功又是衝著主倉去的,想必更要費一番功夫!”在翟讓麵前,李密立刻換了一幅粗曠形象,連連晃著對方肩膀回應。
“不過大當家盡管放心,茂功素來不打無把握的仗。他說能將洛口倉攻克,便一定能攻克。你我耐心等著,準備聽他的好消息便是!”大笑了幾聲後,李密繼續道,疤痕交錯的臉上寫滿對兄弟的信任。
“你怎麼又叫我大當家!”翟讓皺了皺眉頭,不依不饒地糾正李密言辭中的失誤。“我早說過了,瓦崗軍大當家是你,不是我翟某。將來你做了皇帝,我作個逍遙侯便知足。眼下咱們寨中的英雄越來越多了,千萬不可再亂了秩序!”
“嗨,翟兄教訓的是,小弟一時說順嘴了,改不過來。況且在小弟心目中,無論到了何時,翟兄永遠是大當家!”李密做了半個揖,大聲回答。說到後來,他感觸往事,語調已經有些顫抖,“李無翟(澤)不生。當年若不是翟兄仗義收留,小弟這幅身軀早填了溝壑,哪能有今日之富貴?所以這秩序尊卑,咱們人前再講。人後之時,你我之間隻有兄弟,沒有主臣!”
翟讓聽李密說得坦誠,自己心裏登時覺得暖洋洋的,鬆開抱在李密肩頭的胳膊,然後又大笑著拉起對方的手。“想當初,翟某不過是一個坐地分贓的強盜頭子,若沒你李密,哪會名揚天下?法主,認你做兄弟,是翟某這一輩子所為最正確的事!值,死都不會後悔!”
二人四目相望,均在對方眼中看到了拳拳之意。李密命人抬過珊瑚樹,說是前日東平公徐元朗送來的禮物,請翟讓笑納。翟讓粗粗掃了一眼,便命令人將珊瑚樹放在地上,然後笑著對李密抱怨:“法主以後還是不要給我送這些東西了。你知道我是個窮命,分不出寶貝的好壞來!平素大夥分給我的,已經足夠開銷。這些貴重之物,還是派人運到河東去換了錢糧,補充一下軍需吧!”
“眼下兵荒馬亂的,誰還肯買這貴重之物?翟兄若是看不上眼,就讓大兄收著,我記得他最喜歡收集珍奇之物!”李密笑著回答,“當年為了咱們瓦崗,他被官府逼得傾家蕩產。如今咱們有了些積蓄,也該給他些彌補!”
躲在翟讓身後的翟弘早就被珊瑚樹上散發出來的寶光晃得眼花,正惱怒弟弟不會做人,猛然聽得李密改口,趕緊跳將出來,雙臂將珊瑚樹攬於懷裏,一邊用衣襟摩挲,一邊謝道,“還是密公有心,這珊瑚恐怕是龍宮裏搬出來的吧。我替你們哥倆兒個手好,哪天你們手頭緊了,再到我這裏來取便是!”
見自己的親哥哥翟弘如此,翟讓唯有歎氣。他當年亡命江湖,害得哥哥家產被抄,兩個侄子盡數餓死。所以成了事後,很希望能對哥哥一家有所補償。因此,每次有人送禮被拒,提起翟弘的名字便輕易能過關。
待翟弘和侍衛們抬著珊瑚樹走遠了,李密一邊和翟讓並肩進門,一邊低聲彙報道:“徐元朗想加入咱們瓦崗旗下,我還沒有答應他,翟兄之意如何?”
“他已經占了整個東平郡,擁眾不下十萬,估計也就是暫時借咱們的房簷躲一躲雨,翅膀幹了便會單飛。所以答應不答應意義都不大。你怕是將來調派不動他,咱們的背後,也不能輕易讓他看到空隙!”翟讓想了想,根據自己的江湖經驗提議。
“我也覺得是這麼一個道理。但不答應他,又怕寒了其他來投奔者的心!”李密歎了口氣,為難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