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8.第四章 變徵 (五 上)(1 / 2)

第四章 變徵 (五 上)

壯武將軍劉義方比預計時間晚了四天才返回幽州地界。車駕進入薊縣時已經是半夜,他卻不顧疲憊,直接闖到了大總管羅藝的府邸。主從二人秉燭商討了兩個多時辰,直到窗戶紙發亮,才紅著眼睛各自去休息。

第二天上午堪堪過了巳時,羅藝便迫不及待地趕到了議事廳。命令親兵擂鼓聚將,召集麾下所有肱股共同商討下一步的舉措。

與博陵方麵交涉失利的流言早已在軍中傳開,所以年青一代的將領們個個擦拳摩掌。幽州素來重軍功,而眼下在羅藝的治地附近又缺乏堪與虎賁鐵騎抗衡的對手。因而攻打博陵是很多軍官近年唯一可把握的機會,倘若錯過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盼到。

一些沙場老將和文職幕僚卻麵色凝重。眼前的富貴來之不易,他們不希望因為某個決策的倉猝而將已經握在手中的繁華也賠進去。況且兵危戰凶,影響勝負的因素很多,不僅僅是敵我雙方的軍力對比。一場偶然發生的暴雨、一次毫無征兆的瘟疫,都可能毀滅一支百戰雄師。所以能將決定做得慎重些,大夥還是慎重些為妙。以免投機不成,反被人倒追上門,連安身立命的資本也丟掉。

冒進和持重兩派的爭執由來以久,誰都說服不了誰。因此每每外界出現風吹草動,雙方私底下肯定又是一番唇槍舌劍。但有羅藝在帥位上鎮壓著,大夥都盡量把攻擊範圍限製在對事不對人的框架內。偶有違反,也很快糾正過來,不讓幽州道整體蒙受損失。

這一次,羅藝沒給任何人逞口舌之利的時間,眾人剛剛到齊,他便命令劉義方將一封據說是冠軍大將軍李旭的親筆信取了出來,當眾朗讀。一起看文學網首發。

整封信寫得文四駢六,根本不像由武人所寫。但字裏行間所表達的意思幽州眾人還是聽明白了,博陵軍在敷衍他們,並且是以一種蔑視的眼光來敷衍。說什麼“武將之責,但在守護”,好像幽州軍就是一夥餓紅了眼的強盜,打下天下來為的就是坐地分贓一般。談什麼“嚴整軍紀,多行仁義”,仿佛全天下除了他李大將軍外,別的武將都是縱兵行凶的歹徒,早晚必遭天遣。你李旭既然有聖人心腸,為什麼不把五個半郡的基業奉獻出來,然後歸隱林泉?還不是做著擁兵自重,尋找適當機會逐鹿天下的打算?

但這封信又不能完全看做敷衍,至少李旭在信中聲明了,如果幽州大總管羅藝南下剿滅竇建德,他將“擂鼓鳴角以壯將軍行色”,並且答應在竇建德、高開道被剿滅後,立刻上本皇帝陛下,表虎賁鐵騎“匡扶朝廷,解民倒懸”之功,決不眼睜睜地看著幽州眾人的戰績被某些居心叵測的官吏給抹殺掉。

‘李旭身邊有個高明的謀士在指點。’聽完信後,無論冒進派還是穩健派,都不約而同得出了如是結論。對於那位近鄰的秉性,本著知己知彼的念頭,很多幽州將領都多少做些了解。在他們看來,李旭屬於脾氣極為剛直的那類武將,很少繞彎子跟人說話。包括上一次來信請求虎賁鐵騎北上草原抄突厥人後路,也是聊聊數語便將利害關係解釋得明明白白。根本不像這一回,給了人無窮的遐想空間,實際上卻等於什麼好處都沒答應。

光憑這封信便作為宣戰借口顯然有些牽強,那隻會讓旁觀者覺得幽州軍是惱羞成怒。但就此便把博陵軍當作盟友更不可能,對方答應的是待幽州軍解決掉竇、高兩路亂匪後,替所有將領向朝廷表功,而不是舉薦羅藝做河北討捕大使。況且此舉前提是幽州軍真的能剿滅叛匪,重建河北秩序。在竇、高二賊沒覆滅前,博陵軍等於和幽州軍之間什麼實質性的協議都沒有。

“小子倒是奸猾!請問劉將軍,大帥委托你的另一個使命,博陵方麵答應沒有?”跟身邊幾個同樣年青的將領小聲嘀咕了幾句後,曹元讓沉不氣,第一個站起來表達自己的憤怒。

“沒有!”劉義方搖頭苦笑,“他們說官府不與民爭利,鐵器在本朝雖然屬於官府轉賣。但六郡和幽州都屬於大隋境內之地,無須像對突厥、高麗那樣嚴格限製。所以隻要咱們這邊允許行商買賣生鐵,並在稅費方麵慎重斟酌,糧食和生鐵之間的流通自然由民間便可帶動起來,根本無需官府再橫插一手!”

“那還猶豫什麼,直接打過去就是了!大帥所提的兩個建議他們都不肯接受,分明是仗著有昏君撐腰,不把咱幽州放在眼裏!”沒等劉義方把話說完,曹元讓已經氣得滿臉烏青,咆哮著道。

幽州大總管羅藝一共委托了劉義方兩項使命,第一項是與博陵方麵相約共同出兵,替朝廷掃蕩河北各郡叛逆。第二項便是按照一個雙方彼此都能接受的價格,準許幽州以生鐵、馬匹和皮革交換博陵六郡的糧食。這兩項協議無論達成哪一項,在外界看來都等於將博陵綁上了幽州戰車。但是劉義方去了小半個月,居然半點好處都沒撈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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