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往今來,人情澆薄,誰敢輕易為之?
木玉也無意窺探他人隱私,所以等著她做出另一個選擇,親口說出自己的不甘所在。
但智者千慮,必有一失。
在建木被淨化的靈魂飄飄散散,數百年時光一閃,天大的事情都會被掩埋。《不甘錄》上的靈魂大多隻知自己不願再到世間走一遭,但最初的原由與不甘早已忘卻。
所以小舞答應了他的條件。
“”說實在的,木玉真心不想跑這一趟,每個都來一次,他得花多長時間?他什麼時候才能把這些靈魂趕回建木?
“所以你到底是哪個朝代的人?”
“清代。”
夜色漸涼,有人安眠在家,有人昏沉住院,還有人被動安眠抑或昏沉。
嫋嫋輕煙上泝進小舞的泥丸宮,她已經脫離了稻草人,飄飄然睡在金籠裏。裝著安神木檀的小金爐飄出煙霧,卻聞不到任何氣味。這種檀香是用來安撫靈魂的,能夠讓小舞做個好夢。
相比木玉的興致缺缺,施無雙滿滿期待。還偷偷跑到衛生間說是要梳洗一番。
木玉開始施法,透明色的圓盤像映在水麵上的倒影一樣在空中浮動,當平穩下來的時候,自秦開始曆朝曆代的名號圍著圓周呈現。
他毫不遲疑地轉了中間的指針,轉向“清”,然後一陣白光射出連接著安睡的小舞,未幾一個漩渦狀的入口赫然眼前。
當門打開,及地的裙擺仿佛落地的紫羅蘭,木玉一怔,等施無雙因為害怕被絆倒而不得不挺胸抬頭地走出來時,才發現她穿了一身仿清漢服。
衣裙由深至淺,花色大片卻是淡雅,紫色做底,深一分魅惑,淺一分無味。
頭上也帶了些同色的發飾,施無雙按了按新梳的發髻,興衝衝地問:“好看嗎?前天剛到貨的。”
歸敬大聲讚歎道:“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木玉點了個頭:“好看。”聽上去像是敷衍臭美的小妹妹一樣。
但施無雙仍是半分羞澀半分喜悅地展開笑顏。
歸敬看著他們進入時光隧道,腦中倒是想起了幾年前陌春風穿著一身花裏胡哨的襯衫跑到建木,說這是今年的流行款,他現在也是時尚弄潮兒了。
當時木玉淡淡瞟了一眼,又看向牆上的山水畫:“五色令人目盲,受道家的影響,水墨畫多為黑白兩色。玄黑包容萬色,素白不染雜色,這兩種顏色才是最純淨的。”
然後搖頭看著陌春風身上的花襯衫:“明明穿得跟流氓一樣,還不如以前。出去幾年你的品味怎麼這麼俗不可耐?”
自那以後,陌春風三番兩次穿著黑白兩色的襯衫西裝到木玉麵前顯擺,總會被批得體無完膚,而且還有理有據的。
時間長了,陌春風都抓著他問木玉是不是封閉太久跟不上現代人的審美?
所以不是顏色的問題,不是服裝的問題,而是模特的問題?
進入時空隧道,混亂的光彩閃過後,施無雙看到兩邊連續一閃而過許多的人物和古董,有康乾三代、畫師沈銓、“人間福地,天上仙宮”的可園、皇室貢品西施舌等等。
木玉看她越看越高興,忍不住說道:“我們等會兒隻是在小舞的記憶裏,記憶改變不了,所以我們進去也隻是虛體,沒有人看得到我們。”
所以即使穿一身符合時代的衣裳,也不會有第三個人看到。
“我知道啊,我隻是為了更貼近小舞的時代好吧,就是臭美,出門不好意思穿。”
這時,一幅幅畫麵停滯,木玉帶著施無雙走進。
白光閃過,等木玉拿開遮住她雙眼的手時,就看到了個高者掛罥長林梢的破草屋。
“舞兒,快去淨手。今天你爹不回來了,我們來沏茶。”
一個豆蔻年華的小姑娘朗聲應道,她荊釵布裙,明眸皓齒。很明顯她就是小舞。
原來她的眼睛這麼大,這麼亮。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看到小舞明亮的眼睛她一下子還真沒認出來。更何況這時候小舞還沒那麼瘦。
她的鞋子……登雲履!
漢人的鞋子。
所以小舞確實是漢人,那她怎麼臨死前會穿上高底鞋?
幾杯茶下來,母女談天說地,輕鬆的神情不像作假,但她們隱藏在薄衫下的累累傷痕也是真的。
吃完飯後,兩人又收拾好碗筷,一個清洗廚房,一個去山上撿拾幹柴和樹葉。完成以後,母親去田裏摘菜,小舞去附近的山上采新鮮的果子和蘑菇。
洗菜,捆綁,裝籃等等弄好以後,兩人又去集市賣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