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施無雙很希望她們能平安到達尼姑庵,但曆史的走向並不能隨她的意願而有所偏離。
天色漸亮,有人追過來了。
母親讓小舞躲在茂密的狼尾草叢中,叮囑她穿過那片樹林就安全了,自己去引開那些人。小舞害怕地抓住母親,哭著連連搖頭,但還是沒有攔住。
草叢掩映間,她看著那些如狼似虎的男人興奮地朝母親跑去。小舞眉毛皺得難過,眼睫慌亂地顫抖,捂住自己的嘴巴,哭得無聲無息。
雖然娘親說尼姑庵再相見,但她知道更有可能是此生相見無望。
當所有人聲遠去,她才讓自己哭著喘息幾口,咳嗽止都止不住。
但也隻是片刻,她就立刻抹幹淨眼淚,轉身衝進了樹林。
木玉和施無雙飄起,以同等速度行進。
施無雙問:“小舞死後沒有在建木見過她母親嗎?”
木玉:“所有靈魂進入建木後都是統一的模樣,誰也認不出誰,這也是為了減少它們心中的掛念,早日轉世。”
當水滴穿過手背時,施無雙還以為自己哭了。
直到密密麻麻的水滴砸在地麵上,她才知道下雨了。
他們看著在現代應該才上初中的小姑娘熟練地找山洞躲雨,好在就下了一陣,連雷電都沒打。
但又碰上了蛇,小舞又以s型路線逃跑,速度之快,令木玉想到第一次追捕她的時候。
等擺脫了蛇之後,又在樹上摘了些能食用的果子,左右四顧,茫然間發現自己好像迷路了。
渾身髒兮兮的,腳上娘親年輕時穿的登雲履也破爛不堪,不能穿了。
施無雙原本以為小舞就是這樣困在樹林裏餓死的。
但她發現她小瞧小舞了。
不到一周,小舞就走出了樹林。
她白天趕路,餓了捕魚,渴了吃果子,遇到危險裝死逃跑爬樹她都擅長,晚上睡覺一定有火傍身。
隻是等她好不容易出了樹林,才發現尼姑庵早沒了,映入眼前的是屍骸遍野的亂葬崗。
不再是林子中逼仄的空間,空蕩蕩的視野讓咬緊牙關堅持不懈多日的小舞一下子癱在地上。
她太累了,緊繃了這麼久剛挨到地就昏睡過去了。
施無雙甚至開始慶幸小舞看不到自己,因為她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
幾乎就是瞬間,就到了翌日中午。
小舞被曬醒,她好像要有脫水的症狀。她晃晃蕩蕩地醒來,腳趾已被磨破,低頭看看便把鞋子脫下來拿在手裏。
然後又搖搖晃晃地朝那個大坑走去。
施無雙和木玉看著不過十多歲的小姑娘像模像樣地雙手合十拜拜,然後從唯一一個身量差不多大的女孩屍體上掰下來一雙花盆鞋,自己穿上,晃晃悠悠地站起來。
沾上旁邊的屍水和蛆,她都能淡定地往幹淨的地上揩。
但是她這麼淡定,不代表所有人都淡定。
木玉難受地轉頭嘔吐,明明什麼都吐不出來,喉嚨深處卻不斷地犯惡心。
施無雙在背後輕輕地拍他的背,因為隻要她湊近,他就會轉到一邊,作嘔的聲音也是壓抑著溢出來。
她都怕他嘔出血來。
“你不是守魂者嗎?成千上萬的靈魂都歸你管,怎麼還怕這點水和蟲子啊?”
那能一樣嗎?!靈魂再玄妙萬千,進入建木都是千篇一律,他何曾見過這些?
等小舞終於起身離開,他不用再看那些東西,擦淨眼角的淚珠,才察覺背上輕輕的拍打。
上次有人這樣溫柔地拍打,還是未成年時生病發燒的時候吧
木玉抑製住難受,直起身來。
“你好像一點兒都不怕?”雖是為了轉移話題,讓她不再專注於他的失態,但話出口又有點意難平。
小舞就算了,接連的情感打擊,身體的疲憊都會讓人的腦子變木,她接收不到外界的刺激不難理解。
但施無雙是一個心態良好的正常人,良好得簡直不像是一般的孤兒。
見到這種巨大的亂葬崗,居然連恐懼都沒有。反觀他
施無雙和他並排走著:
“小舞根本沒關注那些屍體,所以那些屍體在她的識海裏就跟打了馬賽克一樣,我又看不清。”
木玉自己都不知道為何,都強上了:“那那些氣味、蛆、汙水都是真切可聞的,你也受得了?”
她想了想,答道:“因為這些是廁所常有的東西啊。”
“”
哪家的廁所會有這些東西?
廁所即便是用來方便的空間,在他印象裏也是幹淨、可衝洗、可以排氣的。
難道現在的廁所發展還不如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