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8章 為人(2 / 3)

殷桃聞言瞬間抬眼,驚奇而意味深長地打量了一番任疏桐,好似重新認識了他一般,片刻後才道:“我原以為這朝堂之上,最清正廉明的便是太傅您了,沒想到……原來是我看走了眼。”

任疏桐沉默以對。

任老太傅自認不是個聖人,而且生來就有些矛盾——他喜歡兵法,卻不喜歡殺戮;喜歡利刃,卻沒一副擅長舞刀弄槍的身子骨;年輕的時候最大的抱負也不是當一朝太傅,而是像所有同齡男孩子一樣,希望能身披紅綢,征戰沙場,守衛邊疆,可又總是婦人之仁,對還沒出現的敵人感到同情,一想到自己殺一個人,世上就會多出一個孤兒,就會有一位母親失去自己的孩子,他便下不去手,刀還沒舉起來,心已經軟了。

堂兄常嘲笑他不適合當軍人,而應該當個聖人,往廟裏一坐就能受人香火那種。

也因此,那時候的他跟堂兄的關係其實並不算要好。

堂兄——也就是如今封罐的任老將軍,那會兒已經是個小有名望的少卿,風華正茂,是個做事風風火火、喜歡出風頭的人。而任疏桐則是個祖傳的慢性子,連吃飯都細嚼慢咽,不肯像堂兄那樣端起飯碗就不知跑哪去了。

任疏桐那時常常鄙夷堂兄的野蠻做派,但鄙夷裏又總帶著酸,羨慕人家英姿颯爽,是塊當將軍的料。

不過也還好,他沒準可以做個文質彬彬的將軍,實在不行,太尉也勉強算個軍官。

直到後來碰到那件事。

那年的夏天格外的熱,皇帝一家出門避暑,要點幾個親信伴遊,任家作為龍椅前的“倀鬼”,自然首當其衝,把兩個適齡的小公子——任疏桐和任少卿全點了去。

那年的任疏桐比如今的任賢大不了幾歲,卻是個地地道道的閑人,日常就是做做將軍夢、陪陪皇室遊玩,對此業務早已習以為常,接到傳禦後就收拾好行李去了。

然後到避暑山莊的當晚,太子就遇刺了。

那時的太子也就是當今的聖上,隻不過年紀還很小,走路都要人牽著那種,軟趴趴的一團,嫩得能捏出水,是老皇帝的寶貝疙瘩,走哪帶哪,如今驟然遇刺,可把當爹的氣壞了。

舟車勞頓了許多天,連任疏桐這種年輕人都難掩疲乏睡得很沉,刺客踏著夜色而來,正是看準了這一點,貓似的避開打瞌睡的宮女鑽進了太子的院子。

任疏桐是半夜被侍女搖醒時才知曉太子遇刺的消息,嚇了一跳,急忙披上衣服趕去太子的寢殿。

寢殿裏,小太子乖乖坐在皇帝腿上,一副茫然無知的表情。

刺客雖躲過了宮女,卻沒能躲過貼身護駕的侍衛,剛一出手便被攔下,沒傷到這手無縛雞之力的孩子。

而這倒黴孩子也並不知道自己剛剛經曆了什麼,隻是自顧自地含著手指,戳他父皇的龍袍玩。

除了自得其樂的太子,殿內其他人神色各異,嬪妃們在一旁抹眼淚,皇帝臉色黑如鍋底,氣氛低到了冰點。

那刺客狡猾,鬼魅般的冒出來後,見一擊不中,扭身便消失在山莊裏,在重重包圍下竟如入海之魚,再不見蹤影。

這山莊是皇帝私院,在貴客來前自然是清過場的,侍衛發現異常後便立刻傳令圍住了整個山莊,保證一隻耗子都跑不出去,一個大活人不可能就這麼人間蒸發了。

“當值的弟兄說,是一個身形偏瘦、武功高強的人闖進太子殿內。”禦前侍衛長握著刀森然道:“爾等可有什麼話要交代?”

他腳下跪了幾排瑟瑟發抖的人,衣著雖不算華貴,倒也稱得上體麵,看打扮都是山莊裏侍奉的各種內官,還有幾名隨行出宮的護衛,男女老少都有,少說也有二三十人。

任老將軍——那會兒還年輕的任少卿不明所以,湊過來跟任疏桐咬耳朵:“這些人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