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未傷及江倦的時候,一把皓月劍刃就已刺穿了她的心髒。
沈司呈收劍之時,臉上的怒意絲毫未減。
晚半分,傷的就是江倦!
柔和的月光下,維持著麵貌的法術漸漸失效,三姑原本的模樣慢慢顯現。
紅潤的圓臉變得蒼白,水靈的大眼睛暗淡無光,臉頰上有兩個深深的酒窩,總算顯出幾分生機。
三姑此刻痛苦的捂著胸,大口大口的呼吸著,嘴角已經吐出許多暗紅的血液,染紅衣裙。
張儀急忙跑過去抱起三姑,一隻手顫抖擦拭她臉上的血漬,另一隻手隻能緊抱著瘦弱冰冷的身軀。
渴求自己的溫度,可以溫暖懷中人。
三姑似是還想對張儀說什麼,然而破碎噴濺的血塊隻能引的她吐血不止,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在生命逝去的前夕,用虛弱無力的手握住張儀的手。
仿佛是在向張儀傾訴著無處宣泄,無法道明的感情。
月光柔和漾開,熏染籠罩著一個平靜祥和的夜空。
那個身如玉樹的張儀正抱起死去的三姑,朝著鎮外張府舊址走去。
步履蹣跚,失魂落魄。
江倦看著遠去的背影,一時心中感慨萬千,事情發展到今日情形,三姑也算解脫了吧。
“沈司呈,你說張儀愛過三姑麼?”
“你還記得荷花池底的藏書室麼?”沈司呈目光緊隨著二人。
江倦突然回想起張府暗室。
早已無人進入的暗室到處都是塵埃,隻有一個書架上的書被人細心擺放,擦拭過。
這些書並非價值昂貴的古書典籍,也不是千金難求的名人字畫。
隻有一本本的菜譜整齊排列,大到皇家國宴,小到街邊小食。
沉睡在湖底的千百菜譜,埋藏著張儀深沉的愛。
即使,從未言說,但好像也未曾改變。
江倦二人剛回到客棧,寂靜的小鎮上忽然有人高聲呼喊。
“著火了,著火了,張府著火了……”
江倦快步走到窗邊,向張府的方向望去。
隻看到漆黑夜空下,赤紅的火焰隨風亂竄,肆無忌憚地吞噬著張府的一切,張儀,三姑。
一切都隨著火海的吞噬,這段孽緣變為塵埃,隨風而逝。
而隨著肆虐燃燒的大火被熄滅,在一個角落中,有兩副緊緊纏繞在一起的殘骸,被人覺得礙事一腳踢開,發出了清脆的斷裂聲。
隨著生命逝去,張儀總算將心間的溫柔向她吐露出來,不至於隨著火焰消失殆盡。
如果可以重來,他想回到過去,無時無刻不在懷念著臨水鎮的點點滴滴……
“少夫人呢?”
張儀放下手中的賬本,疲憊的揉了揉眼睛,詢問一旁伺候的長安。
“夫人一早就出去了,她說去采蓮子。”長安回答道。
“把這些賬本收好,我晚上回來再看。”
張儀將手裏的賬本遞給長安,喝了一口書案上的茶水。
“你不用跟著,老爺問起來,就說我和三姑出去了。”
說完還未等長安說什麼,就向門外走去。
還未到藕田,張儀早已聽到隨風飄蕩而來采荷女的歌聲,溫軟悠長,清脆悅耳。
“有沒有看到三姑?”張儀對著剛一個上岸的女子柔聲問道。
“張公子,三姑在那邊呢。”女子指了指一片鬱鬱蔥蔥,長勢喜人的蓮田。
“多謝。”
看到女子竹籃中鮮翠欲滴的蓮蓬說道,思索片刻,張儀問道:“姑娘的蓮蓬可否給我一個?”
女子麵染緋紅,隻能低下頭不再直視張儀,羞赧的說,“公子隨意。”
而三姑此時正在小木船上,認真的剝著蓮子。
蓮蓬在她手中一撕一擠之間,滾圓的蓮子已經被抖落在竹籃中。
忽然一個蓮子被人扔到自己麵前,以為是誰捉弄自己,三姑不悅的抬眼望去。
張儀正在另一隻小船上看著自己,手中拿著一個蓮蓬,三姑頓時喜笑顏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