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不知道哩!”張豬皮滿嘴大實話,“您的信使,伍校尉已經引薦給王二毛了。但他就是死活不給大夥準話。伍校尉平時不受他待見,所以也不敢往深裏說。又怕您等不及,隻好先派俺出來跟您打個招呼!”
“那就算了!”桑顯和撇撇嘴,有些掃興地說道。“待本帥生擒了他,你和伍天錫再想辦法勸他吧。我就不信,他長了個石頭腦袋!”
“也中!”張豬皮點頭答應“不過那人跟程小九是把子,未必肯聽勸!還不如早點殺了,省得他日後再反水!”
沒等入營,倒先互相傾軋起來,可見此人跟王二毛之間的梁子不淺。這種齷齪的行為倒讓桑顯和愈發堅信他的誠意,擺了擺手,笑著道:“到時候再說吧。你先回去給伍天錫帶個信兒。此戰之後,桑某絕不會虧待與他。至於你,原來是校尉對吧。過來後還是校尉,絕無虛言!”
“嘿嘿,嘿嘿!”張豬皮高興得直搔腦袋,卻不肯挪窩。待桑顯和再度出言催促,才不緊不慢地解釋道:“俺,俺剛才是趁著自己人當值的時候,偷著墜下城來的。現在,那波人早換崗了。要回,也得天將亮時回。那會兒又輪到我原來的手下當值,沒人會出賣我!”
看不出來,此人倒是個非常謹慎的家夥。桑顯和笑著點頭,“也好。什麼時候回去你自己看著辦吧。來人,先找個寢帳讓張壯士休息。然後再拿兩錠銀子給他!”
“不用了,真,真的不用了!”張豬皮連連擺手,眼睛卻喜歡的直冒光。銀子在大隋非流通貨幣,市價十分高昂。兩錠銀子,往少了說也有二十兩。折合足色銅錢接近四萬,足夠夠尋常莊稼漢在土裏忙碌一輩子地哩。
“你下去休息吧,本帥這裏還有別的事情要處理!”桑顯和懶得看對方那幅沒見過世麵的土氣嘴臉,擺擺手,命親衛將張豬皮拉出中軍大帳。隨後他立刻開始布置明天的作戰任務,將一次強攻改為三次佯攻,並另外安排了人馬潛伏在東門附近,隨時等候伍天錫的接應。
第一場戰鬥於上午巳時開始。沒等屬下回報,桑顯和已經知道任務失敗。因為伍天錫和張豬皮兩個雙雙出現在城頭,大喊大叫地廝殺,唯恐別人注意不到自己。
中午的戰鬥又是徒勞,伍天錫雖然沒有出現在城頭,東門處卻也沒有他的音訊。強忍住將清漳城硬攻下的衝動,桑顯和等到了傍晚時分。第三次攻城戰剛剛開始,城頭上突然亂作了一團。
“東門,東門那邊有角聲!”親兵猜到伍天錫接應得手,凝神細聽,果然聽見了若有若無的號角。
“讓伏兵趕緊殺進去,把住城門。其他人,跟著本帥一道轉向城東!”桑顯和大喜過望,揮舞著佩刀命令。
將士們潮水般從城南撤下,迅速轉向城東戰場。當他們趕到位置,城門已經被完全拿下,張豬皮拎著把血淋淋的殺豬刀站在門口,衝著外邊大聲招呼。“柳將軍已經殺進去了,大夥趕緊著。伍天錫正在裏邊等著人接應呢!”
“殺!”桑顯和一催坐騎,帶頭衝向了城門口。才衝出幾步,戰馬韁繩卻被楊甫拉在手裏。
“提防有詐!”對著暴怒的桑顯和,主簿楊甫大聲解釋。“城門口沒看見一個咱們的人!”
桑顯和凝神再看,果然發現自己事先布置在東門外的弟兄沒一個留在門口接應。還沒等他下令急於立功的將士們放緩入城速度,耳畔隻聽轟隆一聲巨響,有扇純鐵打造的柵欄從天而降,將城內城外的弟兄們硬生生切成了兩段。
再找張豬皮,哪裏還有對方的影子。原本空落落的城牆上麵,突然冒出了數以千計的嘍囉兵,個個彎弓搭箭,將銳利的鐵羽向城牆和甕城附近的官兵射去。
“桑顯和在那邊,桑顯和在那邊!”正憤怒間,一個熟悉的聲音再度出現於他的頭頂。張豬皮手挽一張大弓冒了出來,帶領幾十名嘍囉,衝著桑顯和的位置就是一通亂射。
“賊子,老子今天跟你沒完!”羽箭及時被親衛們用盾牌擋開,桑顯和卻如同被射中了心髒般,痛得嘴角冒血。“整隊,整隊,攻下此城,將裏邊的賊子碎屍萬段!”抹了把嘴角上的血跡,他厲聲呼喊。戰馬盤旋,佩刀舞成了一團光。
“將軍,士氣已沮!”楊甫再度拉住他的馬韁繩, “再攻下去,隻會越陷越深!”
“弟兄們,還有弟兄陷在城裏麵呢!”明知道對方說得在理,桑顯和依舊不想放棄。是他粗心大意上了蟊賊的當,才將數以千計的弟兄送入了虎口。如果不將他們救出來自己獨自撤退,日後還如何麵對麾下眾將士?
“將軍,你看看那邊!”楊甫咬牙切齒,指著北方大聲提醒。“那邊,程賊早就來了!”
“哪裏?”桑顯和茫然回頭,果然看到一杆猩紅色的戰旗卷地而來。旗幟上寫著鬥大的兩個字,洺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