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如最默契的一對心有靈犀的戀人。
“陸執。”
“嗯。”
“我希望你坦誠一點。”
“好。”
“你喜歡我嗎?”和高中那幾年裏模棱兩可用開玩笑的語氣問出來不同,池矜獻是前所未有地認真。
而和那幾年一如既往的拒絕也不同,這次陸執終於一改沉默的狀態,回答:“喜歡。”
答完他又強調一般地重複出聲:“很喜歡。”
可池矜獻並不開心,因為這個答案太遲了。
他隻靜默地盯了片刻陸執,問:“那為什麼要拒絕我?”
聞言,陸執沒有很快說話,他喉結似乎輕微地更了更,良久後才說:“我想把你鎖起來如果我一旦越界,就沒有人能救你。”
他這話說的太過直白露骨,甚至還帶上了一抹讓人無法忽視的凶狠,沒有人會懷疑他話裏的真實性。
所以那些年裏,他不允許自己有一絲一毫越界的念頭,哪怕再想,也不能表現出來。
對於他這樣的瘋子來說,一旦瘋了,就真的控製不住了。
似乎是怕池矜獻會被嚇到,說完這些話陸執便垂下眸子遮住了眼睛裏的晦沉,低聲道:“你別害怕我。”
這個猜測池矜獻早在寒假去陸執家裏住的時候就已經證實過了,那張別靠他太近,你會把他關起來的紙條還曆曆在目,這時候隻不過是確定了陸執想關的人是自己罷了。
池矜獻根本不害怕,他隻又問:“既然不想傷害我,那為什麼不在一開始就徹底推開我?”
陸執靜默,答:“人都是自私的。”
他重新抬起眼眸看進池矜獻的眼睛裏,說:“我尤其是。”
伴隨著這句話音,不知道為什麼,池矜獻竟突然笑了。
他像是第一天才認識陸執,看到的是和他之前印象裏完全不一樣的人,而這層真麵目還是陸執本人親手撕下來給他看的。
一時之間,池矜獻隻覺得新奇。
他說:“除了這些,應該還有其他原因吧。”
陸執似是有些不解,聞言略顯疑惑地小心瞄了他一眼。
片刻後,他明白了。
“……陸上將是一個掌控欲很強的人,他不允許自己所製定的計劃與路線出現意外,”陸執輕輕開口,第一次在眼前這個幹淨如陽光的人麵前剖開自己所經處過的肮髒,“我不在意你,他們便也不會在意我。我在意你,所有人就都會盯上你。”
從在高一那年和池矜獻重逢開始,陸執和艾多顏他們幾乎相安無事了三年。
陸自聲隻以為陸執是對池矜獻有一點好感,所以還開玩笑說可以聯姻,陸灣也認為陸執根本不喜歡池矜獻,想不起什麼歪心思。
可在時間的推移下,陸執的心思逐漸顯出端倪,到最後根本遮蓋不了。
陸灣便也終於抓到他的“把柄”,毀了他的玫瑰莊園,想看他徹底發瘋。而陸自聲意識到池矜獻是陸執以後路上的軟肋,也開始威脅他。
這些肮髒的東西,如果一一說出來,陸執相信池矜獻一定會和他一起承擔,但陸執從來沒想過讓池矜獻和他一起趟渾水。
太陽就該一直生活在天邊,發著光,讓他遠遠看著就好。
可正如陸執自己所說,人都是極其自私的。
得到了一些,就會忍不住想要得到更多。
池矜獻喉頭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地更住了,他動了好幾次喉結還是覺得不怎麼能說出話,最後隻好垂下腦袋,深深地呼出一口氣。
片刻後,他抬頭,罵人一般地說:“我爸是池綏!他能拿我怎麼樣啊?上將了不起嗎?”
凶的太狠,把眼尾都凶出了抹紅色。
可就是因為池矜獻的父親是池綏,所以陸執才敢那麼放肆,無論誰想做什麼都得掂量掂量。
不然他絕不會靠近池矜獻一步。
“嗯,”陸執應他,聲音沙啞,“可是我害怕。”
池矜獻怔住。
陸執便又輕聲說:“我護不住你。”
“……那你現在又回頭找過來幹什麼?!”池矜獻堪稱凶狠地瞪著人,質問出聲。
陸執聲音更輕了,說:“我長大了。”
長大了,就可以抗爭了。
而且,效果還不錯……雖然過程實在太疼了些。
池矜獻不再說話,像是兀自在平複消化情緒。
他的胳膊放在病床上,手指就猶如找事做一般動著床單。
“小池,”陸執輕聲開口,待人抬起眼眸掠了他一眼,他問道,“我可以碰碰你嗎?”
“不可以。”池矜獻語氣依舊很凶,如是拒絕。
“噢,”陸執便真的不動,隻抬起一根手指悄悄蹭上了池矜獻的袖子,輕巧地哄人一般,說道,“小池……我是有病,但我沒有那麼卑鄙。我說這些不是為了讓你心疼可憐我,是你說要坦誠。”
“我沒有心疼你。”池矜獻沒好氣道,“你自己作的。”
陸執乖乖點頭:“是。”他手指尖還輕輕蹭著池矜獻的衣服袖子,像是玩不夠。過了會兒,他嘴巴微動,道:“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了,也知道你不想再要我了,但是……可不可以給我一個讓我追著你的機會,多久都行,三年,五年……小池,你別真的不要我。”
池矜獻眼角餘光裏全是陸執在玩兒自己衣服的指尖,聞言他靜默了半晌,說:“我這人想通的事情很難改變的。”
陸執點頭:“我知道。”說完又道,“我在努力。”
今夜攤開說的話太多了,拉開了不止一個人的一件事,不知怎麼的,池矜獻又忽而想起“坦誠”這兩個字。
他抬眸看向陸執,突如其來地問:“你討厭我嗎?”
高中離校那天陸執說過的話還猶在耳邊,池矜獻有一股莫名的直覺,陸執說那些話時肯定沒想這麼狠,但也絕對不是一點狠都不帶。
聞言,陸執即刻搖了頭。
池矜獻便換了個問法:“你恨我嗎?”
話音落地,陸執繼續搖頭,隻是半垂下了眼睫。池矜獻輕蹙起眉宇,眼神裏含了抹不認同。
興許是怕對方還會問出什麼奇奇怪怪的問題似的,陸執忽而出聲道:“小池,我可以住進宿舍嗎?”
語氣小心翼翼,態度誠誠懇懇,猶如他已經等這天好久了,此時看到機會必須要趕緊抓住。
池矜獻都因為這直白地當麵一問而懵然了好大一會兒,片刻後他才反應過來,沒經過自己同意,陸執一直沒敢往宿舍裏搬,一時間隻覺得又好氣又好笑,不知道該擺出什麼心情。
他都不知道陸執還能這麼聽話。
不過提起這個,池矜獻倒是好奇地詢問了一句:“這兩個月你都住哪兒了?”
陸執抿唇,答道:“那晚我把你拽進去的房子。”
池矜獻:“……”
街邊的霓虹燈,布滿熟悉氣息的人,房門劇烈關上的動靜,昏暗的客廳玄關,強硬掐著他下巴的手,以及後來在身後的強勢力量,都讓這個夜晚裏的池矜獻重新產生了一股眩暈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