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隱客棧的大廳正中站著一位怒氣衝衝的紅衣男子,正是武鄉侯陶佑,他一腳踩在長凳上,手上一把翡翠折扇不停地搖來搖去扇著風,可是越扇臉卻越漲越紅青筋暴起。
他前方是一地碎裂的碗碟和一個被拍在牆上的飯桌,左右兩側則是站了一堆拿著刀不知所措麵麵相覷的兵士,後方則是被掀翻在地的自己的隨侍。
那隨侍還不死心地趴在地上扒拉著陶佑的袖子帶著哭腔說道:“小侯爺,您說什麼呢?您不要嚇小人啊。”
聲音實在讓人煩心,於是陶佑又一個甩手把這隨侍掀得更遠了,隻是他眼中一直死死盯著的二樓的房門中依然沒有走出人來。
他本想著息事寧人的,誰料這個姓華的這麼不知好歹,這輩子除了他爹還沒有人敢叫他回去呢,那他陶佑也不用再虛與委蛇,隻是這姓華的怎麼沒反應?
“本侯告訴你姓華的,本侯找人給你個下馬威是看得起你,你這沒死沒受傷的擺什麼架子呢?”
“不要以為天下都跟著你們姓華的了,至少在這蜀地還是姓陶的,姓得是我陶佑的陶!”
他又對著那房門中氣十足地喊了兩句話。
“小侯爺,小侯爺,小人求您別說了。”他的隨侍都又爬回來了,還直接抱上他的大腿了,卻見那房門還是一點動靜沒有。
陶佑忍不了了,他要直接衝上去找這什麼勞什子禦史要個說法,他一腳蹬
怎麼還蹬不開這該死的隨侍了呢,這小人抱大腿還抱得挺緊的。
但刹那間,靈光乍現,陶佑想起在聽說這禦史來蜀後,他派人打聽過關於這華見知的消息,其中有一則傳言。
“哦,華禦史,我知道了,是不是因為你是個野|種,所以聽人家喊你姓華的沒反應啊?”
白光一閃,寧非雲拔刀就想向外衝去,卻是被華見知一把按住。
“公子!”他一時氣急沒喊大人也沒叫禦史,而是直接喚了聲公子。
可華見知隻是微微搖了搖頭說道:“非雲,他說得越多就越是有用。”
寧非雲雖然不明白華見知的用意,但公子的吩咐他一向都會遵從,隻得強忍著把刀又按回鞘中。
卻聽“啪”的一聲,桌對麵那姑娘重重地把碗筷放下,對公子怒目而視,說了句:“禦史,他可不止罵了你!”
那姑娘瞧著倒的確也不像個文弱的主,不久前還試圖逃跑,慣是有些衝動的脾性在的。
她站起來兩步就推開了房門,朝著下麵就是喊道:“民女瞧著小侯爺明明是有娘教,有爹養的,怎麼教養出條瘋狗來!”
近乎同時,他見公子眸中閃動也站起身來。
陶柒柒也不知道自己哪兒來的脾氣,她起先隻是覺得自己這位小堂兄陶佑不愧是被寵壞的,她還從未聽聞能把刺殺禦史說得堂而皇之的,再又想著有人能對華家人這麼囂張跋扈殺殺他們的威風,倒是也讓她心中暗爽了兩下。
可是看著華見知那張麵無表情的臉,她心裏忽地冒出一股無名火來。
這華見知除了瞧著意中人越歌姑娘的臉時偶爾心緒恍惚,麵上還能捕捉到些晴雨不定的神情來,旁的事全然都是一副毫不在乎的淡漠樣子,處置那龐徽時如是,如今陶佑在這兒破口大罵,竟也還能無動於衷。
“有娘生沒娘養的野|種還真當自己是個公主呢。”
陶柒柒還挺恨這兩字的,有時自己受受委屈也就罷了,這麼一叫不是連帶著爹媽都罵上了,她最受不了這樣。
於是她那一下血氣上頭碗筷一放站起來,猛地一下把門推開,朝著自己這位口無遮攔的小堂兄直接就回敬了一句。
朝下望去,這還是她第一次見那陶佑,一張圓圓臉是越漲越紅越鼓越大,跟隻河豚魚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