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七章 春日寒(2 / 2)

聽著院裏的砰砰響聲,何伯朝外看了一眼,舒泯手中的木槌有條不紊地落下,盆裏的魚很快便裝滿了。

寒苑裏殺魚沒有比舒泯快的,不知是因為下手太狠還是因為太冷靜。

任由魚兒在她手裏掙紮得死去活來,她手下巍然不動,一槌砸下去,眼睛都不眨一下。

在她手裏沒有砸兩回才死的魚。

何伯記得她第一次殺魚的時候,剛十二歲。

瘦瘦小小的小姑娘,臉色蒼白,卻沒有半點畏懼之色。

就那麼抬眼淡淡看了容姑姑一眼,不發一語,兩隻細得能折斷似的小手抖都不抖,一木槌下去,那條青魚腦殼幾乎稀爛。

她隻輕輕擦了擦崩到臉上的血跡,多的半個字都沒有。

不到一刻,舒泯利落地殺完魚,反身進來提了一慣用的那把鋒利的尖刀。

刀尖對準魚肚,一刀剖腹,一把將心肝肺腸一氣掏了個幹幹淨淨,扔到一旁的小盆裏。

舒泯不怕殺魚,她甚至有些喜歡這感覺,一槌子下去,它們也隻是拍拍尾巴,半點聲音也沒有,就這麼安安靜靜地任人剖開。

任人魚肉,就是這種感覺吧。

剖開肚子,這魚是好是壞,一眼就能看個清清楚楚。

不像人,剖開肚子,也不知道到底安了顆什麼心。

她仔細將魚鱗刷得幹幹淨淨,反複衝洗了幾遍,整整齊齊碼在盆裏端進來。

何伯探頭看了一眼,院裏半點痕跡也沒有,全都收拾得幹幹淨淨,舒泯正用白帕仔細擦著手。

舒泯偏頭聞了聞身上,血腥味縈繞不去,她皺皺眉,很是厭惡這股味道。

現下正是忙的時候,顧不上洗澡換衣裳了。

舒泯麻利將腰間的香包解下來用外裳裹住,拿到碳火旁熏了又熏,湊近鼻間,血腥氣淡了許多,這才重新穿上。

她將魚碼在何伯旁邊的案板上,端了菜上來仔細摘著,餘光注意著何伯麻利地處理魚。

剜眼、掏腮、花刀劃身……

何伯一氣嗬成,手中尖刀能耍出花來。

舒泯使尖刀,便是在這樣悄無聲息中向何伯學的。

……

淺玉打著哈欠進來的時候,舒泯已然將菜全部摘好了。

淺玉瞪著圓眼,“小泯,你都不睡覺的麼?”

舒泯笑笑,“活兒就這麼多,早幹晚幹都是要幹完,早些幹完還能多休息會兒。”

說著從缸裏舀了滿滿的水倒進菜盆裏,擼起袖子就將手伸進水裏開始清洗。

淺玉看著打了個寒噤,卻怎麼也逃不過,扁著嘴也開始清洗。

一麵洗一麵不自覺地抖了抖身子,打著哆嗦嘟囔道,“真想日子快些過,到了夏天,水就不這麼刺骨了。”

想起昨日舒泯打了幾個噴嚏,淺玉上前一把將舒泯的菜盆奪過,叉腰道,“小泯,你染了風寒,不許沾涼水了。這活兒就包我身上了。”

舒泯一愣,自己幾乎將這事忘了。

條件反射地咳了幾聲,才又說道,“不礙事的。”

淺玉一把將她攔住,豎眉生氣道,“不行!嬸嬸待我那麼好,你若是風寒加重了,我如何向她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