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傘柄上鑄劍?這倒是少見。
薑月年從蔣月的手中接過油紙傘。她發現油紙傘的末端細長,皓腕隻盈盈一握,用三根指頭就能握滿。這種傘……要怎麼往裏鑄劍啊?
她低下頭想法子,可鉚足了勁,怎麼想都想不出來。情急之下,薑月年隻好側身去尋求李焱的幫助,可剛一對上視線,後者就趕忙錯開了。
不是,你用得著這樣避我嗎?我還是不是你收的好徒弟了?!“雖然我們的“師徒恩情隻有短短半個月,但……日後還是要天天見的關係。”薑月年用一隻手推著,將另一隻手攥緊成拳,“我說,你不覺得自己這樣太過分了嗎?”
李焱臉不紅心不跳,半點沒感到愧疚,反而還擺了擺手,叫她專心去應付遠道而來的客人。
“這個……蔣月姑娘,實不相瞞,其實我還是個一鑄劍新手,往傘裏鑄劍這種事情,對我來說還是太難了。”薑月年指了指身後,“如果可以,你還是叫我的師傅來吧!鑄劍這活他在行!”
“往傘裏鑄劍……這很困難麼?”蔣月抬手,用寬長的衣袖將耷拉下的嘴角掩蓋起來,“這可難辦了,我還想拜托你們在我的發簪上鑄暗劍呢。”
“!”
薑月年:你怎麼現在才說?這可是坑我那個便宜師傅的大好機會啊!
瞧那滴溜溜轉的眼珠子,李焱就知道自己要完蛋,但……既然是她先不仁,那就休怪他不義了:“蔣月姑娘,既然我這寶貝徒弟說她沒辦法在傘上鑄劍,那這就由我來替她代勞吧。”
“但相對的,在簪子上鑄劍這種事,就讓她來吧。”
“什麼?!”薑月年氣得心口突突地跳:你要不要這麼絕!我招你惹你了,你要這麼欺負我!
“這……這似乎不太好吧。”就連委托人蔣月也覺得這種事情不太妥當,“這傘與這簪子不是什麼值當的寶貝,我也並不急著要。但她說了自己是新手……若是實在做不出來,我就多走點遠路,另尋別家去好了。”
“不怕不怕!”李焱笑了笑說,“我這徒弟天賦異稟,才初出毛犢十五天就可幫人鑄劍,可厲害著呢。區區簪子鑄劍,隻是比平常多用些技巧而已,對她來說,根本不在話下。”
薑月年:嘶——這話聽著怎麼那麼別扭呢?我嚴重懷疑你是在嘲諷我!
蔣月似乎還有事,隻和他們攀談了幾句便先行離開了,隻留下薑月年一人還站在原地,拿著那柄漆黑如影的錘子發呆。
“李焱。”她出聲叫他。
“嗯?”
“你是不是借著委托的事情在故意練我?”此種行徑,簡直和薑月年還是劍修時的那一位師尊一模一樣。“你之前說:隻有擁有‘錘靈’和‘本命錘’的鑄劍師才能算是合格的鑄劍師。若你真是把我當成寶貝徒弟栽培,就會想讓我快點修出錘靈、修成本命錘,如何?我說得沒錯吧?”
“沒錯是沒錯……”李焱坐在打鐵鋪內的木椅上,反複輾轉研究著那杆傘,而後,他揚唇微微一笑,“當然,我也更想看你‘吃癟’就是了。”
薑月年:……
好吧,對你抱有不該抱有的期待是我的錯。
她調息靜坐,看著眼前的小發簪,耳目空明:發簪何其之“小”,要想往裏麵鑄劍,唯一的可能就是將劍身不斷“壓縮”。所有的暗器中,唯鏢最小,可鏢沒辦法自如伸縮,這就沒辦法仿照了。
薑月年抬頭向上看,突然,她看見一個人貓著腰在樹上閉目打盹。“是……是師兄……啊不!是流不觴!”好端端的,他跑來這個地方做什麼?難道……是來監工的?
“嗯……?是哪個鼠輩在底下偷偷摸摸地看我?”流不觴常年雲遊,他獨身一人慣了,對別人投來的視線異常敏感。用現代一點的話說那就是:社恐。
可他在看見薑月年後,沒頭沒腦地蹦出來一句:“哦……是隻聒噪的‘小狐狸’啊。”說完,他一歪頭,又睡得不知今夕何夕了。
薑月年並不知道流不觴此舉意欲何在,但他的這番舉動的確帶給了她一些奇妙的靈感。當流不觴歪過身子去時,她第一眼就注意到了他身下那根“被壓彎的樹枝”。
樹枝易彎,但也易折。但這世上,有一種樹的樹枝易彎且不易折,如果將二者用真氣錘煉在一起,說不定能成。
思及此,她朝樹上叫了一聲。
“……何事?”
流不觴本就是淺眠易醒的體質,再加上她這大嗓門,管你是人神還是鬼怪,都得乖乖醒來。他是覺得薑月年有些眼熟才願意搭理她,可沒想到,她竟然直接在他麵前“蹬鼻子上臉”。
“你練劍的地方……呃……我是說,你們練劍的地方是不是有一棵‘遊蛇柳’?”薑月年盡量把自己說得一無所知,這樣才不容易露餡。要是被流不觴知道自己的小師妹私自離開劍宗,那鐵定會替師尊“清理門戶”。
流不觴:“遊蛇柳?那是什麼東西?我不太清楚。”他平日隻顧埋頭練劍了,對周圍的事情幾乎一無所知,所以才在麵對薑月年時,像壓根就不認識她一樣。